一
“宁王反了?”朱厚照的声音里不但没有担忧,竟然还夹杂着些许兴奋,“反了好!朕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御驾亲征了!”
“陛下!”一旁侍候的江彬道,“末将愿意陪陛下带兵大杀四方!”
“好!”朱厚照笑道,“朕幸得有你陪着!快去把那些老家伙都叫来,商议一下出征事宜!”
“遵旨!”江彬躬身退出传旨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内阁首辅杨廷和、内阁次辅梁储和蒋冕、大学士毛纪、兵部尚书王琼便在乾清宫里集合了。朱厚照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踱着步子道:“朕今天宣尔等进攻乃为亲征之事。”
众人听了这话都惊讶不已。
“请问陛下动御驾亲征何人?”杨廷和问道。
“尔等整日居内阁办差,难道未闻宁王已起兵谋反了吗?”朱厚照反问道。
“回陛下,”杨廷和道,“宁王谋反之事昨日内阁刚刚得知,陛下可是想亲征平叛?”
“是啊!”朱厚照道,“我大明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朕与此贼势不两立,必亲擒之!”
“禀陛下!”王琼拱手道,“臣早于正德十一年便荐举王伯安为南赣巡抚,其一为平定南赣盗匪,其二正是为提防宁王谋反。如今王伯安已扫清匪寇,其人正在江西。王伯安乃前礼部侍郎王德辉之子,通晓兵事,定能平定宁王之乱,陛下勿虑矣。”
朱厚照摆摆手道:“朕信不过这个什么王伯安,必得亲自带兵方能确保无虞。”
王琼建议道:“如陛下还是不放心,臣请调南和伯方寿祥令操江军守南京,湖广巡抚秦金领本部兵马攻南昌,应天巡抚李充嗣守京口,淮杨巡抚丛兰守仪真,已协助王伯安破敌。”
朱厚照不快道:“王琼,你是不是不信朕统兵才能?”
“臣不敢!”王琼连忙低下头说道。
“你既相信朕能带兵,为何要让那么多劳什子的巡抚带兵平叛,独独不给朕带兵?”朱厚照生气了。
“回陛下,”杨廷和道,“臣以为平定区区宁王,若我大明皇帝御驾亲征,说出去怕是叫人笑话。杀鸡焉用牛刀?派当地官军平叛即可。”
“这……”朱厚照考虑到自己的名声,还真犹豫起来,“既如此,朕率军出征之时对外不说御驾亲征,只说是大将军朱寿领军如何?”
“可陛下……”杨廷和还想继续劝阻,却被朱厚照打断道:“尔等无需多言。谁再言之,朕处之以极刑!”
杨廷和还要继续说,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他看去见是王琼。王琼悄悄地朝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阁老勿复言,回内阁再说。”
朱厚照见自己的话奏效了,继续说道:“朕敕杨廷和等内阁辅臣皆留守京城,处理日常事务;王琼总督兵事后勤,务必保证大军补给充足。”
“臣遵旨!”众人不得已地应道。
二
“德华啊,”众人从乾清宫出来,杨廷和与王琼并肩而行,“方才你为何拦我啊?”
王琼道:“方才琼见陛下正在兴头上,若再直言进谏,以陛下的秉性,必将问罪于我等。”
“唉。”杨廷和道,“自古文死谏,忠言虽逆耳,但为臣者怎可有言不尽呢?”
王琼偷偷在杨廷和耳边说道:“阁老无需忧虑,琼已有对策。”
“哦?”杨廷和眉头一挑道,“德华有何妙计?”
“此地非说话之所,”王琼道,“不如到寒舍一叙如何?”
“自然是好。“杨廷和点点头道。
两人的车马一前一后开到了王琼府上。
进了内室,王琼屏退左右,这才说道:“阁老且听我分析来。陛下日日夜夜就盼着有战事起来,便好领兵作战。可陛下并不知兵,亲征令人笑话且不论,更紧要者乃是若等陛下带兵从京城出发,少说也须半月方能到达江西,届时宁王恐怕已占了南京了。而那时陛下与之作战,未必有胜算。一旦失利,则恐天下大乱、国将不国矣。”
“此正是老夫之所虑也。”杨廷和道,“可如今我等已应了陛下,如何圆之?”
“阁老请先看看这个。”王琼递上了一封书信。
“这是何物啊?”杨廷和接过书信问道。
王琼道:“此乃王伯安于吉安写给我的,请兵部速发统兵旗牌与他,他好节制江南兵马平叛。”
杨廷和看了信道:“但陛下那边如何交代啊?”
王琼道:“不如派八百里快马将旗牌先给王伯安送去,他好潜心平叛。陛下那边,内阁虽是应下了,但距出兵尚有些时日。我总领兵部,可拖延兵马集结时间,等陛下率兵亲征之时可予他总兵旗牌。若王伯安平叛之时陛下之兵尚未达南京,两人兵权便不会冲突。”
“此计甚险!”杨廷和道,“若王伯安与宁王战事相持不下,等陛下率军赶到,情形便更不好说了。”
王琼苦笑道:“如今之计唯有如此了。但愿王伯安不负我等所望,早日得胜。”
杨廷和道:“德华,你我二人给王伯安修书一封,告之以朝堂之情,他也好心中有数,如何?”
“甚好!”王琼道,“琼可将此书与旗牌一并发往江西。”
“那陛下那边如何说?”杨廷和担心皇帝不会这么容易就拖延得住。
“这样,”王琼想了想道:“待我发出旗牌后便去寻江彬,请他同我等一起拖住陛下。陛下从不知晓兵部之事,也不知晓战前筹备所需时间。只要江彬和我等所言一致,陛下必信之也。”
“啊?”杨廷和面露难色,“还要去求江彬?”
“阁老勿怪。”王琼道,“琼知内阁与江彬素有怨怼。琼独自以兵部兵义去找他,不用内阁出面。”
“唉。只好如此了。”杨廷和叹道,“委屈你了,德华。”
“哈哈哈。”王琼笑道,“琼与那江彬还有些交情,再予之以些财宝,应该不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