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德五年,早秋。
京城的街道上喧闹异常,官兵们都极力维持着秩序,让人群从两边散开,留出路来。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缓缓行来。
“嘿,您听说了吗?这安化王起兵两天就给抓了!”
“可不是嘛!我早就说过,那安化穷乡僻壤的,也敢和朝廷对着干?”
“我说二位,先别说了。看!他们过来了!”
为首的是杨一清和张永。他们身后跟着一队卫军,再后面的囚车里装着的就是安化王朱寘鐇了。
百姓们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盯着朱寘鐇上下打量——他们都想看看这个有野心却无能力的王爷到底是什么模样。
朱寘鐇害怕他们的目光,便索性闭了眼睛。
到了紫禁城门口,兵丁全部退下,换成禁军押送犯人进宫。杨一清和张永下了马,还跟在后面。
到了文华殿门前,杨一清和张永拜倒在地,道:“启禀陛下,臣杨一清、张永奉旨平叛,现已擒获敌首安化王爷,特来交还兵符!”
殿门口的太监小声说:“陛下去豹房了,得下半晌才能回来呢。要不您们先去后边歇着?”
张永抬起头,朝着太监招手道:“过来,过来。”
太监走过来,问道:“张公公,您有何吩咐?”
张永问道:“知道谁陪着陛下去的吗?”
“照往常一样,”太监回道,“是刘公公。”
听了这话,杨一清也抬起头,直起身道:“得了,张公公,我等还是去后面先候着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又扶了张永起来。张永想了想,转过身来,吩咐太监道:“你去取点水来,给安化王喝点。”
太监应了一声,便去院子里的水井里取了一瓢凉水,递给朱寘鐇。
秋天的日头毒得厉害,朱寘鐇坐在囚车里,无遮无盖的,早就已经口渴难耐了。他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着。他喝得太快了,嘴角滴下的水和汗沾湿了衣服前襟。
张永又说道:“你等要好生照顾安化王,他虽是反首,却也是大明王爷。这是陛下特意吩咐过的,若是出了差错,拿你是问!”
太监听了这话,连忙应承道:“奴才不敢!不敢!”
张永点点头,和杨一清往殿后走去。那里清凉,又设有专门供大臣等候的座椅。他们就打算在那里等待皇帝的传唤。
二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朱厚照终于带着刘瑾回宫了。
刚回到文华殿坐下,皇帝便听见了太监的禀报,说是杨一清和张永带着安化王来交还兵符复命了。朱厚照大喜,忙问道:“那他们人现在何处?”
太监回道:“杨将军和张公公都在后殿里候着呢,那安化王奴才给安排到了宫墙下,要不这天儿太热了,怕晒坏了他。”
朱厚照点点头道:“快,宣杨一清和张永来见朕吧!”
一会儿的工夫,杨一清和张永来到了正殿,行了大礼。
朱厚照笑道:“二位起来吧。”
张永用余光瞟了站在一旁的刘瑾一眼,上前一步道:“陛下,奴才有要事禀明!”
朱厚照问道:“何事?”
张永道:“不妨先将安化王带进来?”
朱厚照点点头,命道:“带安化王!”
一阵镣铐声响,朱寘鐇被两名宫人带进了大殿。
“张永,你有话就说吧!”朱厚照道。
“奴才有二事禀告!”张永说道,“其一,杨将军和奴才奉旨讨逆,能快速平乱,宁夏总兵仇钺功不可没。奴才请陛下赐其封赏!”
“嗯,准了!”朱厚照答应得爽快。
“其二,”张永继续说道,“杨将军与奴才已查明安化王谋反一事,其缘由乃是宫里有内应。”
“哦?内应?”朱厚照来了兴趣,问道,“何人为内应?”
“內侍总管、司礼监掌印刘瑾。”张永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却铿锵有力。
“什么?”站在一旁的刘瑾顿时瞪大了双眼,急道,“姓张的,你休得血口喷人!”
张永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奴才并非胡言。您可以问安化王。”
“尔等定是早就串通好了!”刘瑾叫道。
“哎,刘瑾,”朱厚照发话了,“你急什么?待朕问个明白。”说着,他转向朱寘鐇:“安化王,朕问你,你因何起兵谋反?”
朱寘鐇看了看张永和杨一清,犹豫起来。
“哎,你但说无妨。有朕为你做主,怕什么?”朱厚照有点急了。
“你可不能胡说啊!”刘瑾在一旁直擦汗。
等了许久,朱寘鐇终于说道:“当年刘公公与我相约,平分天下。”
张永和杨一清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你!你!你一派胡言!”刘瑾急得跳了起来,“来人!将这逆贼给我拿下!”
“谁敢?”张永喝道,左右一时不敢上前。他又对朱厚照行礼道:“主子!安化王有画押证词在此!”说着,他从怀里里掏出一份文件。
“伪证!都是伪证!”刘瑾两步上前,一把夺过证词,撕得粉碎!
朱厚照没有说话,他冷眼看着刘瑾,就像在看一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