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刘瑾动怒再行廷杖 守仁雪中死而复生(1 / 2)

阳明先生 陈亮城 6239 字 2023-05-18

没有经过刑部会审,王守仁直接被带进了锦衣卫诏狱。那里关押的有一半以上都是因为政治的原因触怒了刘瑾或朝廷的官员。王守仁虽然官职并不是最大的一个,但却是受关注度颇高的一个犯人。其中缘由自然是因为仕途蒸蒸日上的王华和王守仁的“后台”李东阳。

在诏狱里,犯人的牢房都是分开的单间,这与普通的监狱不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单间就有多大的好处,恰恰相反,单人房意味着每个犯人都会受到更严苛的看管。

王守仁被押进了最里面的一个牢房里。房间很小,没有窗户,仅有半截细蜡烛可以照明;便桶也很小,摆在角落里,有几只苍蝇飞进飞出;房间的另一角有个十分明显的老鼠洞,明显到令人一眼就能看到;牢房里没有床,只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草席子,用来睡觉。

王守仁皱着眉头走了进去,那看守随后便锁上了门。

在诏狱里,由于关的大部分都是政治犯,所以犯人虽然都住单间,但也规定不许互相说话。王守仁想起了自己静修的时候,于是便盘腿打坐起来。可是,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还有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王守仁向门外一看,只见两名锦衣卫架着一个犯人便往外走去。那人哭着求饶,可那两个锦衣卫就像没听见一样。王守仁趁着这嘈杂的时刻,问隔壁的犯人道:“这是?”

隔壁的犯人说道:“你刚进来,还不知这狱中的规矩。”

“哦?”王守仁问道,“是何规矩?”

“唉,”那犯人叹口气道,“新进来的要是家里没有给刘瑾使银子,就要受这夹棍之刑。”

王守仁疑惑道:“那我为何未曾受刑啊?”

那犯人道:“许是你家里使了银子,或是还未轮到你吧。”

王守仁知道,父亲八成是找了李东阳向刘瑾说情,自己这才得到了“特殊待遇”。他低着头,坐了回去。

王守仁猜得是对的,王华的确找了李东阳。而李东阳作为当今朝廷的内阁首辅,刘瑾对他还是得礼让三分的。于是,李东阳亲自出面找了刘瑾,为王守仁说了情,刘瑾也就只好先不处置。

可是,日子一长,刘瑾觉得不能一直将王守仁关在诏狱里,还是应该找个机会把他除掉,这样一来,既消灭了一伙反对自己的势力,又再次震慑了百官,也是一举两得。终于,百官之中又有人上疏参奏弹劾自己,刘瑾决定一并处置。

他本想在家里拟一份圣旨,可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司礼监写,然后直接下发。与以往几次报复不同,在圣旨中,刘瑾特别命令锦衣卫将每名获罪的官员都分开进行廷杖,而且不仅时间不同,杖数也不同。

他对王守仁早已下了杀心,便琢磨着怎么样才能直接让王守仁在受刑时死掉。他在这方面颇有经验,对廷杖的轻重很有把握。于是,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写下了:

户部主事王守仁,因从‘奸党’,诽谤朝廷,又僭越犯上,其罪乃深,为正朝纲,即廷杖四十,以儆效尤。

写完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将这份圣旨发了下去。

正德元年,隆冬。

紫禁城的午门下,两名锦衣卫架着王守仁来到空地上站下,后面跟着两名手持木杖的锦衣卫和一名司礼监的太监。

按照惯例,廷杖是在规定的地点秘密执行的。在没有特批的情况下,行刑的地点就是犯人所在监狱或者衙门。而刘瑾特意嘱咐监刑的司礼监太监何水和行刑的锦衣卫,在午门行刑,而且不要留活口。

王守仁在诏狱里住了些时日,人早已消瘦下去,虽然没有受刑,但是依然十分憔悴。他被按倒在地上,扒掉裤子。何水给了行刑的两个锦衣卫一个眼神,叫了句:“动手吧。”

那执行的两名锦衣卫早得到了刘瑾的暗示,于是便放手抡起木杖。

第一棍落在王守仁身上,臀部立刻出现一道肿起的发着热的棍痕。

王守仁咬紧牙关,并没有发出声响。

可是第二棍下去之后,王守仁知道自己挺不住了——冷汗开始从他的额头渗出,视线也开始模糊,甚至口水都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见到王守仁坚持不住的样子,何水笑了。他知道,就眼前这个孱弱的书生是不可能熬到第四十棍的了,这样他也好早点交差。想到这儿,他又吩咐道:“来吧,快着点。”

于是,接下来,两名锦衣卫就加快了击打的速度。沉重的木杖打在王守仁身上所发出的闷响声也频繁了起来。

王守仁在第九棍时就失去了知觉,没有了反应。那两名锦衣卫发觉,第九棍之后的每棍都像打在了一堆死肉上,就像屠夫在捶打着猪排。于是,在第十五棍时,两人停了手,问何水道:“何公公,您看看”

何水走过来一看,王守仁的屁股上已经是鲜血直流了。他蹲下来,用手试了试王守仁的鼻息,发现已经断了气,便奇怪地摇摇头道:“怎么如此不禁打?”

那四名锦衣卫都站在原地,等着何水发话。何水看了看他们,说道:“罢了,这人已经是完了。”

“那这尸体?”其中一名锦衣卫问道。

何水道:“按师父的旨意,先不用动,在这儿晾着,让那些进宫来的大臣们好好看看。过两天,再来收尸。”

“是。”这五个人完成了任务,都觉得很轻松。毕竟用廷杖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差事既然已经结束,这五人都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只剩下倒在地上的王守仁,还裸着血肉模糊的屁股。

王守仁坐在王家老宅那种满了青竹的院子里,手上捧着兵法,全神贯注地读着。突然,一只手在他肩膀上轻巧的拍了一下,他抬头来去,竟是祖父王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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