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守仁答道。
乔宇大笑起来,道:“哈哈哈!我尝从李阁老处有所耳闻!不想今日得见。”说罢,拱手行了个礼。
“李阁老?”王守仁问道,“李阁老曾提起过守仁?”
“是啊。”乔宇道,“我曾得李阁老提携,如今才进了这太常寺。而李阁老曾言王伯安之才天下罕见,赞不绝口啊。”
王守仁谦虚道:“守仁小才,不堪大用。”
乔宇心情这下好了,他对两个门人道:“回去当差吧。切勿再有差池!”两人一听,赶紧退下去了。他又对王守仁说道:“伯安,进去坐坐如何?”
王守仁推辞道:“多谢乔少卿相邀。就不了。这太常寺守仁不敢擅入。”
听了这话,乔宇假意怒道:“太常寺又不是文渊阁!吃杯茶无妨!”
“既如此,”王守仁道,“守仁恭敬不如从命。”
三
弘治十三年,早春。
清晨的京城一片祥和,热闹非凡。在闹市里,有卖早点的、卖布的、卖艺的等等大大小小的店铺都生意兴隆。京城人早上喜欢早起,出去遛弯儿,吃个早点,顺带着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的繁华昌盛。这样,一整天都有精神。
可这一天,在紫禁城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四名小太监架着一名穿着白色囚服的老太监来到了皇宫的午门前,后面跟着四个锦衣卫。他们站定了,小太监们把那老太监平放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年轻的太监对那老人道:“何总管,对不住了。”
原来,那传囚服的老太监就是皇上身边侍候了多年的何鼎。他曾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可是如今不同了,皇上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何鼎看着那年轻的太监,回答道:“小刘子,你们动手吧。我都明白。”
“小刘子”点点头,对那四个锦衣卫道:“嗯,动手吧。”
四个锦衣卫听了这话,便开始行动了——两人分别按住了何鼎的双手和双脚,一人扒下了他的裤子,一人手执木杖站在一旁。
“小刘子”道:“也不用等午时了,在这宫里当差的还怕鬼吗?开始吧!”
一名锦衣卫举起了木杖,狠狠地击打在了何鼎赤裸的屁股上,何鼎还没感到剧烈的疼痛感,只感到了一阵眩晕。另一名太监数道:“一!”
何鼎使劲闭了下眼,颤抖道:“李广,李广!我做鬼都不放过你!”话音未落,又是一杖重重落下!太监数道:“二!”
等打到第十五下,年迈的何鼎已经紧闭着双眼,口中气若游丝,神志不清了,他的屁股上已经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了。
负责行刑的太监问“小刘子”道:“刘公公,这人已经是不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交差了?”
“小刘子”怒道:“你等不想活了,休要把我们都给连累了!师父嘱咐过,一定要做得干净!若他缓了过来,你去向师父交代?更何况数儿都没打够!”
这番话把那锦衣卫说得一激灵,他忙点头道:“公公说得极是。”又转过头去:“接着打!”
于是沉重的击打声又响了起来。
等数到了四十下,锦衣卫停了手。再看那何鼎,屁股都已经被打烂了,嘴里也流出了殷红的血。地上被热热的血染红了,空气里也开始弥漫着血腥味。
“小刘子”走上前去,掩着鼻子凑近何鼎,用手试了试他的呼吸,道:“好了,没气儿了。师父算得也是真准,四十下准没气儿。”
锦衣卫问道:“那这尸体如何处置?”
“算了,”“小刘子”道,“你们把他拉出去找地儿埋了吧。我去向师父复命。这事儿就无需禀告圣上了,陛下烦还烦不过来呢。”
四
东缉事厂位于京城东安门以北,由明成祖朱棣创立,俗称“东厂”,是世界历史上最早的特务机构,专为皇帝服务,也有着不经刑部审讯就可以随意缉拿人犯的特权。
“小刘子”监督着锦衣卫们廷杖打死了何鼎,他要回去给东厂的最高负责人、也是现今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取代何鼎现任内侍长随的李广复命了。他带着其他三名太监骑着马,往东厂方向飞奔过去。
“小刘子”大名刘瑾。他本名叫谈五,自小父母双亡,六岁时被太监刘顺收养,于是改姓刘。刘瑾长大后净了身进了宫,由于聪明机灵,深得大太监李广喜爱,并将他介绍给了东宫太子朱厚照。朱厚照从小便十分贪玩,心机颇深的刘瑾从开始便发现了这点。为了讨得朱厚照的欢心,他便经常陪着朱厚照玩些惊险刺激的游戏。,使得朱厚照也越来越喜欢他,在东宫,他便独得了太子的恩宠。弘治年间,他犯了罪,依法本应处死,但就是利用李广和太子的关系,获得了赦免。
刘瑾心里明白,皇上自小便体弱多病但又用情专一,一生只爱皇后一人,也就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这皇位是一定会传给太子的。太子喜欢自己,那就相当于未来的皇上喜欢自己。每每想到这,刘瑾便更绞尽脑汁去讨好太子。
进了东厂大门,刘瑾低着头走进了“东厂厂公”李广的房间。李广正斜靠在自己的小炕上,享受着身边三名美女的按摩,见到刘瑾进来,便说道:“小刘子来了,快进来!”又对那三个美女道:“你等先下去吧。”
三个女子行了礼,退了出去。刘瑾进了屋子,刚要行礼,便被李广制止了:“来来,免了礼了。快给咱家讲讲,何鼎那事儿如何了?”
刘瑾道:“托师父的福,一切都顺利。”
李广还有点不放心地问:“死了?”
刘瑾走到近前来,低声说道:“师父您就放心吧。刘子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吗?那四十杖砸得实实的,别说他个老头儿了,就是个壮汉,也死得透透儿的。临了我还又细细查看了,绝无问题。”
李广听了这话,才喘了口气道:“这就好。他一日不死,我就一日活不安稳。”他顿了一下,拿起了个桃子,递给刘瑾道:“来,刘子,师父赏你的。”
刘瑾点头哈腰地接过桃子,道:“谢师父。”
李广是怎么上位的,刘瑾心里有数。当年李广正是利用了和张皇后的亲密关系,让皇后向皇上进言,将何鼎下到锦衣卫大狱,自己从而取代了何鼎的位置。但刘瑾也知道,即使杀了何鼎,李广也绝不会善终,因为当今皇上虽然身体不好,但并不昏聩,反而十分聪明,而李广获宠之后也是没少干越权的事儿,比如假传圣旨、贪污受贿这样掉脑袋的罪名若是给李广,李广一点儿也不冤。
所以,李广每次通过这些危险的途径捞好处时,刘瑾总是在一旁看着,并不参与。他也曾劝过李广,可是李广并不以为是,反倒是让刘瑾不要那么谨小慎微。刘瑾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是不要参与获利。李广也就不再勉强,只顾着自己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