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别紧张,”丁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微微的一点气流般呼出,暗暗将匕首攥的死紧,转了转眼睛估量下周围地势,下定了决心:“听我口号,我数到三,我向左你向右。”
她盘算着计数结束,立时放开拢着火炬的手往身后扔,这玩意儿多半回去追光,她只要比宋诚挚动的快一点,借着周遭复杂的环境,应该能避上一避。只要躲过了第一下,两个人没入黑暗中,活下去的可能就大了很多。
“可是暖姐……”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蟒蛇俯下头吐了个信子,直接扫到了宋诚挚的脸颊,宋诚挚当即大骇。
“小声点……”
话音还没落,那蟒蛇可怖的瞳孔竖了起来,一改原本优游的姿态,嗖一下冲着宋诚挚撞了过来,力道千钧一般。
宋诚挚本就没什么力气了,又跪了这半晌,四肢都不大能调动,整个人只是出于本能抬手招架了下。在她可笑的臆想里,这么做应该是攥住蟒蛇伸过来的嘴,尽量跟它保持距离,防止从头上被生吞。但教程终归是教程,纸上可没说那东西力气那样的大,实际上,她能做到的只是出于本能环抱住蛇颈,被它一头顶飞了出去。
原来生死关头,时间真的会变得很慢,宋诚挚被巨大的蟒头一下子戳在左肋上,巨大的疼痛也提醒着她,如果什么都不作,被蟒蛇这样力度直戳到地面或者墙壁上,自己这条小命就算交代了。求生的本能让她生出无穷力气,索性豁了出去,手指胡乱扒拉,死死的抠进蟒头上那巨大的裂痕中。由那里借了力,拼了命错了一点身,躲过了第一下撞击。
走兽是没有神智的,蟒蛇这一下显然没有顾虑自己,不仅撞碎了半幅石块,也把自己的半个脑袋撞得变了形。宋诚挚借着这个关口,忍着剧痛,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两条腿紧紧盘住蛇身,几乎把那蟒蛇脸上的皮都扒下来一块,使力翻到蟒头上,稳固了下,找准位置方便借力,屈肘狠狠往凹陷的蟒头猛击,一边打,一边胡乱大喊:“暖姐,捅它眼睛!”
当时在蟒蛇发动的时候,丁暖确确实实犹豫了一下,是蟒蛇挑的宋诚挚,自己尽力了。独自逃生的念头冒了个头,不知为何又迅速不了了之,她咬着牙决然跟了上来。听到这句的时候,她堪堪跑到蛇尾,一点也没有犹豫,抽出匕首往七寸插过去。可蟒蛇的皮肤本就坚韧,硬化之后程度更是加倍,她用尽了力气再三攻击,也没有寸进。眼见着那蟒蛇摇摇晃晃又待恢复行动,她当机立断解下匕首奋力递了过去:“诚挚,拿着。”
宋诚挚眼里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声顺过匕首,也不管不顾什么后路了,双手高举匕首,借了点蟒蛇摇晃的势,狠狠的捅进了它的一只眼睛。
攻击终于成立,只是收效不明,一只眼睛显然没能要了蟒蛇的命,可她力用了太大,那匕首插的太深已经拔不出来了。她用仅存的力气扒在蟒头上,气喘吁吁:“暖姐你快跑吧……它应该快死了……我……”
纪录片里似乎是说攻击蟒蛇的头和眼睛是有效的,但是会不会死多久会死可没个准话。刚刚蟒蛇那一个撞击,她虽然躲过了最直接的着力点,可肋骨还有脊椎真是断了一样疼。现在她半死不活的扒在蛇身上,感觉尖锐的疼痛在逐渐模糊的意志里似乎开始褪去。
“坚持一下,别用寻常的思路想走兽。”
一边的丁暖也没闲着,她几次被乱摆蛇尾几乎扫到,转身寻了块巨大的石块,使足了力气找准机会狠狠的往蛇尾砸去,暂时压制住了它,一转头就看见宋诚挚瘫挂在蛇身上,手指还死扒着蛇皮裂口,人已经不大能动了。
“要死!”丁暖只来得及吐槽了句,那走兽跟着晃动的光,又将攻击重点瞄向了她。一个用力,已被砸烂的蛇尾轻松挣脱了压着它的石块,歪歪扭扭冲着这边猛冲过来。
丁暖不想坐以待毙,手头上也没有了趁手的工具,只好先借着附近的环境躲了过去,伸手就着火炬底部的尖端,一下子狠狠往蛇身插去。火炬本就为末世求生设计,底部是考虑了攻击的功能,材质坚硬无比,只是这下虽然借了蟒蛇的冲劲儿,火炬握柄的金属却只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蛇身连半点儿伤痕也不见。那身蛇皮简直比武侠小说里的铁布衫还好用。
一击没有效果,转眼间蟒蛇又寻着光找了过来,丁暖打了个滚借着附近的岩壁再让过一次撞击,深知这样躲避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哪次躲闪不及,被逮到盘绕起来就全完了——她伸手将腰上的火炬取下,大声疾呼:“诚挚,宋诚挚,你回答我……”
走兽没有痛感,但失去一只眼睛会让它视觉失衡,左摇右晃不大稳当,行动间把周遭一片能荡平的都给荡平了。丁暖几次险中逃生,见始终得不到宋诚挚的回应,狠了狠心,死就死吧,先将腰包扔了出去引蟒蛇攻击,又看准时机迎着那东西,狠狠跳起,将火炬插到了它另一只眼睛里。
只是她站位不好,跳起来无处借力,只能浅浅插进去一点。完全失去视觉的走兽整个狂躁起来,残缺的蛇尾疯狂摆动,逼得丁暖左支右绌,只能勉力避过要害。
此时杀掉走兽已是不能,她尝试靠近前去抓虚挂在蛇身上摇摇欲坠的宋诚挚。
没想到那货挂的倒挺周密,轻易扒拉不下来。
看不见的蟒蛇不再恋战,转头晃晃荡荡就要离去,宋诚挚趴在它的脑袋上,双手双脚像层僵硬的壳子,一会儿功夫就又被撞了好几下,剧痛之中居然慢慢醒了。
她僵着手臂和欲裂的脑袋反应了一会儿,才看清蟒头上摇摇欲坠的光芒,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激愤,猛窜了下,拼了最后一点力气,把全身都压了上去,将火炬直接送了进去。
纪录片可能没有骗她,但那只是针对没有变成走兽的蟒蛇,倒霉的宋诚挚就这样被看起来根本不痛不痒的巨蟒形走兽带着往远处遁走。
因为看不见,蟒蛇头尾并用咣当当往四围砸去,权用撞击来探路。它的重量本来就不低,力气又大,发作起来丁暖根本不敢近身,只能艰难跟着。但蛇在这样复杂的地形间行进很有优势,不一会儿就甩开了距离。
丁暖在黑夜里根本看不见,只能跟着蟒头上那点微末的光芒,远远似乎看见那走兽似乎是直接撞穿了一片岩壁。
远远的哗啦啦一片声响,世界又重新归于黑暗。
丁暖愣了下,凭着那声音又往前探了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现在她又重新孑然一人,回归了无边的黑暗中。几近脱力,没有方向,没有光,没有食物,没有同伴……如果说换得了什么的话,可能就是宋诚挚之前猜测的,公园的水源?
她突然被完全的茫然击中,如果,她正常一点,一开始就没做多余的事情,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了营地,准备下一次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