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衣参差的下摆皱巴巴垂了出来,被那个半路得来背心箍成了可笑的形状,稍稍分一点儿注意力在上面就能清楚的闻到令人作呕的味道。眼风控制不住的从那上面划过,还能看到大片大片不能细想的粘腻腻的污渍,渗过了薄薄的睡衣,牢牢地吸附在皮肤上。
那股不方便说的不舒服感,热腾腾的把个越来越压不住的担忧烘了起来——这真的是命运对她和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么?还是说根本只是命运不经意间把她这个尘埃般的倒霉蛋粘连到这里,就再懒得搭理了……
她……还回得去么?
没有了光,植物也迅速的枯死,遗留的残枝作为能源很快就被抢夺消耗一空,显得现在这个世界空旷荒芜到叫人心慌。
人别无选择在这样恐慌无序膨胀的荒芜废墟中持光夜行,丁暖揉了揉僵硬的肩颈,默默的盘算着下一步打算——她的体力已经几乎耗尽,不管这个全效补充剂多么神奇,别说能再走出多远,这种身体状况如果不长时间持续光照,或早或晚总会走到转化的临界点。但开着火炬,即便幸运不再撞上什么危险,缓一缓后的硬化时的疼痛也势必难捱。
她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够支持长途跋涉,可是这里根本是陌生的环境,这就意味着回营地的路会非常漫长。
她扬起脖子,努力往远处望去,豆大的光亮显得无限的空旷混沌非常,远处乌吞吞能大概看到有很多的庞大的轮廓,但都看不清晰,统统可以算作可怖的鬼魅。多活下来的每一分钟都需要更多的运气,可这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奇迹。现实就是她和宋诚挚都走不动了,她们急需要休息,却没有条件去休息。
咬了咬牙,重新收回散漫的思绪准备继续上路,一低头就看见萎坐在地上的女孩把自己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把头埋了进去,只有耸动的肩膀让人瞧出她似乎是在无声无息的大哭着。
丁暖挠了挠头,虽说意料之外却也实属情理之中。她不大会说话,想要安慰也无从安慰,毕竟这种境况下她又能承诺什么改变什么呢?可就放着不管任人哭个够又不大忍心——平心而论,这个叫宋诚挚的真算的上难得的勇敢坚韧,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女孩儿,骤落凶境既没有陷入自艾自怜的情绪中,还能立刻调整积极应对,甚至几次险境里对自己这个陌生人也不吝援手。这样一连串的剧烈变故,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挨到现在才哭出来,对比当年的自己可真是强多了。
若说起当年,人类社会真是被科技惯坏了,光线一天天暗下去,可也只是看不到自然光,巨大的人造光源一批批生产架设,虽然能源紧张上许多,生活成本急剧攀升,但日子总还能过得下去。人们短暂的恐慌后几乎是顺滑的就适应了不见天日的新生活,丁暖同很多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一样,并没有选择立刻回到家乡跟父母度过最后一段时光,而是跟往常一样安排自己的工作和假期。
可是规划好的假期还没到,已经压不住的走兽转化事件便遍地开花,迅速大范围拓展蔓延。一时间人心惶惶,交通几乎是立刻就走到了瘫痪的地步。若不是她那段时间正在做个大项目,跨夜工作是常事,也有可能是再恢复不过神智的那一批。
而最初的混乱之后,父母亲人的电话就再也没拨通过。
想到此处,仿佛许多被封印了不知有多久的思绪一下子涌上了心头,丁暖蹲下身来,轻轻摸了摸宋诚挚的头,就像是也给了曾经惊惶无依的自己一个迟来的安慰。
“别怕……”顿了顿,她不知道该续上什么,干脆实诚的说,“在这里想活下去,就什么也不能怕,也不要多想,硬着头皮走下去,总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