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亿近人”的策略果然奏效，靠着慷他爹之慨，杨信几番推杯换盏，就成功打入群众内部，开始套取信息。

“只可惜，杜茂不在……”一屠户吃得满嘴流油，却还在惋惜少了张嘴，“他儿子出了事故，说是腿断了，每天正午得给儿子送饭，有时来得很早，有时来得很晚。”

这位满脸胡茬的屠户，明显嘴上缺个把门的，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杨信当即上前，先敬了杯酒，借机询问：“这位兄台，只是出来吃饭，为何还穿着身机械外骨骼？还有，你们身上那铁箱，究竟是什么？”

“不能喝，不能喝，下午还得干活呢！”屠户嘴上连连谢绝，身体却很诚实，美美灌了一大口后，才道，“我们这身机械外骨骼是‘环狗贰型’，前汉的老古董了，卸甲和着甲都很费事。为吃顿饭而卸甲，太费时间，不值当……”

杨信了然，也不禁感慨屠户的辛苦。

“至于这箱子，叫‘冷藏箱’，功能是低温冷藏，可用来保存处理好的生彘血肉，以免变质。贵人，别看这玩意不起眼，它可不便宜呢！”屠户喋喋不休，露出肉痛神情。

杨信眼珠一转，敏锐捕捉到盲点，好奇问道：“屠宰场里为何不设个集中冷藏库？这样不就能节省许多成本？”

“嘿，贵人，你这就不懂了……”屠户嘿嘿一笑，毫不掩饰地道，“像咱们这种屠户，里边能有几个好人？集中冷藏的话，难免有人手脚不干净，偷窃别人的劳动成果。还不如各顾各的，各自负责。”

杨信面露沉吟。

他又有所感。

若是如此，一间根雕铺子，需要低温封存什么？

思索间，因生意过于火爆，有客人等待太久，起身问道：“老板娘，你这不是有可消遣的书么？拿来给我打发点时间……我记得，前几天还看到一本《史记》的。”

《史记》？

高顺警惕起来，典韦也一时肃然，齐齐侧头望向杨信。

但杨信却摆摆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一脸淡然笑容。

“大人，你发现了什么？”高顺见过这个笑容，那是“智珠在握”的表情。

杨信已经有了想法。

他笑了笑，没有急于解释，而是吩咐道：“通知赵大和第五琮，明天一早，搜查整座行乐商铺，寻找杀人凶器。”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

接着，杨信凑近高顺，如此这般，嘱咐起什么。

高顺听着听着，露出迷惑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得再看点别的口供……”杨信果断起身，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这就走了？

典韦是一脸茫然：花了这多钱，还没问上几句，这就走了？

他按捺不住，低声问出疑惑。

杨信却是笑了：“其一，问题不在多，而在于是否能获得需要的信息；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花的不是我钱……”

“呃——”典韦张目结舌，一时无言以对。

……

是夜，月明星稀。

商铺某处不起眼的角落，一条绳索沿着外壁垂下，接着，一道人影顺着绳索下来，歪歪斜斜地摔在地上。

他似乎双手难以发力，根本握不住绳索，故而额外狼狈。

正是李忠。

李忠拍拍身上尘土，又费力地取下背上的冷藏箱，仔细端详片刻，这才放心，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时，一道沉稳声音响起。

“虽然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夜色中，高顺漫步而出，表情意外，颇有些心悦诚服，“跟我走吧，第五琮已经等着你了。”

李忠本还想说什么，听到“第五琮”三个字，双手一抖，冷藏箱滚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

长安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