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说书人不是谁都能当的。
同样的故事,落在杨琦口中,那是妙趣横生引人入胜,而由高顺说来,则仿佛那一阵寒颤过后的太上忘情,实在索然无味。
他的讲述全盘平铺直叙,没有一波三折的情节设置,没有跌宕起伏的戏剧张力,也没见缝插针地掺杂些“扮猪吃虎”或“莫欺少年穷”的经典桥段,比之某些写科幻类三国的扑街写手还要不如。
杨信听得直皱眉,要不是有偶像包袱,恨不能以身替之,来一把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赵大却听得十分认真。
甚至,随着剧情走向,他有些一惊一乍,直至谜题解开,则是恨不能拍案叫绝。
“如此疑难的案子,居然覆手即破,大人的才智,小人自愧弗如。”赵大击节赞叹,望向杨信的目光里,已满是肃然起敬。
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背后说我帅……
杨信负手而立,这个时候,一切言语都是多余,扮演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就足够了。
“小任,别留在城北了,你领着人,先去搜城西。”很快,赵大取出通讯器,当即下达命令,“从街尾到街头,给我一间一间地仔细搜……”
“城西?”杨信闻言一怔,若有所思。
……
三人来倚月酒肆。
有酒楼管事在门前迎客,顶着张笑成菊花的褶皱老脸,但待看清来者,那笑容登时垮塌,即刻上演一出“菊花残,满地伤。”
杨信有所觉察,心中暗忖:这么看来,赵大倒是尽职尽责,来的肯定次数不少,否则那酒楼管事也不会一幅死了亲妈的表情。
“右部尉大人,是什么风……”酒楼管事也是被社会毒打过的,随着赵大靠近,不退反进,强笑着欢迎。
“别废话,前面带路!”赵大大手一挥,一句废话也没有,果然是常客。
“是,是……”酒楼管事不敢怠慢,陪着笑,在前引路。
他一路引领,众人拾阶而上,来到五楼后,又顺着回廊曲折穿行,最终,在一处偏僻角落的房间门前停下。
门口贴着张封条。
撕拉~~
赵大也不客气,撕了封条,大步而入。
“嗯?”
开门的刹那,杨信抽了抽鼻子,微微一怔。
并没有预想中的尸臭味。
别说尸臭了,他甚至没闻到血腥味,反而有淡淡的香味,似乎是某种价值不菲的熏香,给人某种“暖风熏得游人醉”的微醺感。
“那些人的尸体,都被韦氏、元氏的人带回去了……”赵大看出杨信的疑惑,低声解释,“还有,为了能正常营业,这倚月酒肆弄了些西域熏香,用以遮掩血腥气。”
“都死了人了,还想着正常营业?”杨信不由皱眉。
赵大苦笑,只是指了指上面,三缄其口。
杨信恍然大悟。
高顺则一脸茫然。
“这间酒肆上面有人……”杨信面露无奈,替赵大解释了一句。
“上面?”高顺呆了呆,脱口而出,“这里不是顶楼吗?”
“……”杨信表情一僵,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
……
“大人请放心,尸体虽然收走了,但我已提前做了记录。”赵大处事干练,拱拱手后,按下一个按钮。
嗡~~
房间几处角落,有流光纵横交错,如同无数个细小“井”字,缕缕光线编织出画面,重演现场的死亡场景。
光影交织间,地上浮现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墙面则涂抹上溅射血迹,都是纤毫毕现。
——全息投影。
杨信看得啧啧称奇。
那一具具投影过于真实,他漫步其中,仔细观察时,甚至都会不自觉地绕过尸体投影,避开那根本不可能发生的碰撞。
“这,也太惨了。”高顺有些头皮发麻。
现场过于惨烈,饶是他这种沙场宿将,也觉得触目惊心。
杨信强忍着反胃,时而蹲下,甚至时而趴地,将注意力尽量聚焦于案情,而非那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过度杀戮……”他看出什么,装模作样地摩挲下巴。
所谓过度杀戮,是指被害人死亡后,还在继续杀戮,持续破坏尸体的行为。
在场每个人都被捅了十多刀,很多刀伤都来自死后,甚至有割喉放血的痕迹,这是明显的过度杀戮。
一般而言,过度杀戮意味着强烈恨意。
但有一点很奇怪。
“不对劲啊~~”他自言自语,“这不合常理。”
过度杀戮意味着怨恨,但恨意必然是有强弱的,对不同的人,恨意强烈程度肯定不同。比方说,如果行凶者是那三个纨绔的仇人,理应会对他们有更大怨恨,自然会花更多精力伺候这三位。
但这位行凶者却似乎是个“平均主义者”,并没有独宠某人,而是来了个雨露均沾,每个人都伤痕累累,却并没有明显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