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濮阳城守军的士气却并未受太大影响。因为自这支部队从洛阳开拔以来,曹孟德便成为了它的大脑和躯干,运筹帷幄是他,冲锋陷阵也是他,屠杀降敌是他,与士卒同吃同住还是他,皇甫嵩自始至终更像是名义领袖,而曹孟德才是那个实控人。
如今曹孟德身着缟素,头系白巾,与众将士一同立于濮阳城头,在夏侯惇看来,这原本要塌下来的天便被他毫不费力地顶了起来。他也因此心甘情愿站在曹操的身后,护他周全,听他调遣。
他本可以选择离开。当夏侯渊、曹洪、曹仁等人接连死于宛城黄巾贼那诡异的飞矢之下,曹操曾劝他独自逃走,回洛阳去,远离这妖邪之地,但他始终没走,就连被飞矢射瞎了左眼也没能夺去他那顽固的勇气。
曹操谨慎地站在内侧城垛前两步的位置,在这里城外的人则没有办法用箭矢威胁到他。
他派出的斥候尽数被当胸射死,由身下的老马拖着回到了城中,因此他无法弄清楚城外究竟有多少黄巾贼在等着他,也搞不清楚此时此刻整个战局的形势。
就在此时,曹操耳边传来嗖的一声劲响,惊得他浑身一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不远处的城楼柱上已多了一支绑着布条的短矢。
曹孟德将布条站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
曹孟德:今日权且放汝一马,他日汝必死于我矢之下。
布条并未署名,但这飞矢,显然就是那射杀夏侯渊、曹洪、曹仁以及皇甫嵩的混蛋的!它是如此特别,较普通的箭更短一些,但更沉,箭锋也更利一些,显然是由巧匠精心打制而成。
曹操在初闻此人大名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但听到他的籍贯是南阳便想通了这一切。
“黄汉升这厮,简直欺人太甚!”夏侯惇接过布条看罢之后,狠狠将短矢摔到地上,大声叱骂道。只见这短矢竟“乒”的一声溅起一点火星,又弹起了半尺高,这才躺在地上。濮阳城中的所有守军都对这玩意又恨又怕,见到它犹如见到了死神的镰刀一般。
曹孟德弯腰将它捡起,又将它拿在手中端详了良久,这才转身跟夏侯惇说道:“如此精良之箭矢,黄汉升非等闲之辈也。其中或许有诈,再遣敢死之士出城刺探。”
“得令。”夏侯惇这才恢复了平时的镇定,转身下楼去做安排。
一炷香的工夫,出城的四名临时斥候陆续回报,东南西北四面三十里内已无敌军。
“围我数十日,眼见濮阳旦夕可得,此时撤围而走,元让,你道他是为何?”曹孟德双眉微蹙,显然是在深思个中缘由。他不相信什么吉人天相的鬼话,但掌握的信息太少,属实影响了他的判断。
“世事难料啊孟德。你我既已脱困,兵力尚不足以剿贼,早日回护洛阳方是上策。”夏侯惇慨叹了一声,随即便正色言道。
“非也。建功立业,报仇雪恨,就在此时!”曹孟德目露凶光,嘴角却扬得老高,笑得像沾上了飞矢上的邪气一般鬼魅异常。
是夜,濮阳城中的大汉官军倾巢而出,根据斥候的情报,远远地跟在了原本围困他们的那伙黄巾贼的后面。
和他们一起出城的,还有城中所有一切打仗用得上的东西,壮丁、武器、盔甲以及沾着血的存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