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入门殿,一行人直奔魂殿,魂殿在东华峰后山,一处温泉遍地的地方,魂殿筑于温泉间,雾气撩绕,胜似人间仙境。这一次陈禹等人没有多等,直接进去,有专门负责的道人给他们制作魂灯。
魂灯,几乎是鸿蒙世界叫的上名号的门派的标配,无论门派大小。它代表了一股凝聚力,一种信仰,门内修士自入派起,便留魂灯于此,日夜照耀,直到身死道消的那一天,所以,魂殿也是门派判断自家弟子是否平安的一个重要的依据。魂灯分三种,单独提炼一丝神魂为灯引制作魂灯,为一心灯,制作最简单,材料也不贵,是大部分门派的选择。提炼一丝神魂与修士本身法力融合,这样制作的灯引,名双照灯,这种魂灯就需要一定的炼器手段了,而且所需材料可不便宜;提炼一丝神魂,一道法力,一滴精血,以特殊手段制成灯引,名三生灯,是为魂灯之最,不仅要求制作手法独到,而且所需材料也格外珍稀,只有顶尖的大门大派才做的起,不过效果也自是不凡,不仅能根据灯明灯灭判断弟子生死,还能根据灯火强弱判断弟子的身体状况,神奇异常。
东华剑派作为鸿蒙顶级势力,用的当然是最好的三生灯。几名新人依次上前,法力和精血汲取比较简单,神魂收集就比较麻烦,需要使用专用法器固化神魂,一番操作很是繁复,当最终魂灯成型,摆进魂殿巨大的幽深大堂,和数千盏同样的魂灯一起,并亮起一缕明亮的青色火焱时,陈禹忽然心有所感,无论他以后走到多远,在这华山东华峰上,都留有一丝的挂牵。
从魂堂出来,五人不再同行,而是分道扬镳各有去处。黄冲一心求道,片刻不停,直奔混沌雷霆殿学习功法及御剑之术,沈璧君三人则是去往一处前辈剑修的洞府,他们虽然初来乍到,但有一批熟识的或者扯的上关系的家族子弟为他们接风开宴,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一点上,陈禹拍马也撵不上。一串葡萄,有青有紫,有涩有甜,有的人是每次都挑最紫最甜的来吃,这样的人重视现在,每次都是最好的选择;有的人则从青涩的开吃,这种人生活中留有希望,更关注未来,明天,从这件小小的不同选择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陈禹属于后一种人,所以他没急于去混沌雷霆殿领取功法秘术,而是直奔事务堂,他不是家族出身,没人替他寻得一处合适的洞府,一切,都得自己来。
接引道人很负责任在一旁指引,门规风情,各殿堂司职,往来人物,需注意的细节,对陈禹帮助很大。很快的,两人来到事务堂,在向知事道人说明后,知事道人便于堂中照壁上,开启了一个望景法阵,此阵能遥感东华、振业、慕容三峰及周边数千里范围,所有有修士开凿洞府的地方,或者无人区域,都一目了然,虽然为保密计并不细致,但对寻找无人区域建立洞府来说,完全够用了。
接下来的数日,陈禹架御仙鹤几乎转遍了东华峰周边,即使穿越到这个世界五年,算走过千山万水,他也不禁为华山的壮丽而触动。这是一个风格多变的福地,可不仅仅只有雪原,也有清泉流水,也有四季花开的山谷,也有幽深宁静的湖畔,也有苍松翠柏,溪径通幽。
期间,陈禹寂寞的在这片天地间飞行,孤独的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这种感觉,就连一直习惯独来独往的他都有些承受不住。其实在东华峰魂堂,他就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新入门的弟子,他没有资格接触门派一些核心的秘密,比如修士人数?东华剑派到底有多少修士?内剑多少?外剑多少?金丹多少?元婴多少?外剑一脉暂且不提,只说内剑,在魂堂略一估算,便知有魂灯二百二十余盏上下,这只是金丹以下的人数,金丹以上?用屁股想,也能猜出只有更少。
接引道人曾经和他聊起过,春秋真人对这一届新入内剑的人数很满意,认为是数百年来收获比较大的年份,由此可见,每年能加入内剑的,恐怕也就在二,三人之间;修士不成金丹,寿数大约便在二百余岁左右,以二百年论,每年二,三名新人,就是五百名左右,而魂灯却只二百二十盏,这说明了什么?斗剑争锋,修炼失败,探索身死,游历无踪,任务意外,门派间的较量等等,都是修士道途上的一座座鬼门关,尤其是以战斗为核心大道的剑修,五成多的死伤概率,多?还是少?高境界剑修不提,那都是神龙不见首尾之辈;只这二百余开脉修士分布在辽阔的内三峰周围数千里范围内,你能见到几个?更休论这些人中,有一小半都一直游历在外,一部分负责三峰各殿堂职司,一部分埋头苦修。内剑一脉之冷清,可见一斑。更要命的是,东华上仙祖训,山门重地,严禁凡人入内,这是苦修一系的基本原则。想奴仆成群?前呼后拥?高堂广厦?妻妾成群?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做梦去吧。无论内剑外剑哪一脉,修士便只孤独一人,修行,生活全凭自己,修练结束后没有饭吃?那就饿死吧,没有热水沐浴?那就脏死吧,可没人来侍候你。
东华剑派的这些规矩,也曾让很多有天赋的人才流失,但留下来的,莫不是心志坚韧之辈。总体修士人数,哪怕包括外剑一脉在内,在整个鸿蒙世界中,都排倒数。但上万年来,东华剑出,鸿蒙世界,又有哪个门派敢于争锋?东华的强大,在于其从未改变过的苦修理念,在于其个体强大无匹的战斗力。当然弱点同样突出,对于东华这样的门派来说,其门内弟子的数量明显偏少,尤其是内剑这样的核心弟子,一旦遭到意外打击,便有可能缓不过来,断了传承。加入这样的门派,是福?是祸?谁又知道呢。
三日后,陈禹转遍东华峰周边,找到了一处有着瀑布悬挂的福地,对其练习水行剑丸益处甚大。位置既已经选定,陈禹也不犹豫,迅速返回事务堂,找知事道人办好手续,领取洞府阵盘,开凿洞府。
作为一个好剑之人,凡人之时坚持了十几年,在这个世界,对剑修飞剑之术,他当然充满了无穷的憧憬,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去混沌雷霆殿学习,是他很清楚自己现下的处境,修道为什么?为长生。那如何长生?提升境界,境界才是一切之本。混沌雷霆殿位于东华峰之巅,是内剑一脉三大主殿之一。左殿主春秋真人为正,右殿主冬夏真人为副,都是元婴真人。下面还有数名金丹修士各有职司,像接引道人这样的从事也有一些,并不固定,逮着谁来当差算谁倒霉。混沌雷霆殿中绝大部分处置文案,清扫,后勤等基础辅助工作的,全部都是曾经的东华道童。这些道童都来自东华周边数千里方圆直接控制范围内的居民,家世清白,忠诚可信,他们感气入道后步入道途,但其中绝大部分无缘在三十五岁前开脉。不能开脉,东华剑派当然不可能白白养着,要么自寻它路,要么进山门工作,山门内机会毕竟要多些,灵机也充沛,大部分这样的筑元修士都会选择留在轩辕山门内工作并等待机会,积蓄实力。这些人是东华剑派山门内维持正常运转的不可忽视的一部分,他们不赐道号,不录入名籍,有搬山力士、扛鼎力士、覆海力士等不同方向,不同称呼。这些人的希望,在于有朝一日能够开脉,虽已错过学剑的最好时机,但炼丹,画符,制器,布阵等法修一途,东华也是大大欢迎的。
浑沌雷霆殿其实是一片极大的宫殿群,单只有名有号的宫殿便有数十座之多,有专门的金丹修士镇守,负责金丹以下修士的功法传承,每隔一段时间,也有高阶修士定期说法,传道解惑。陈禹入得雷霆殿,在一名搬山力士的带领下,来到主殿门前。
“师叔稍候,小的马上为您通传。”那力士礼貌周到,一楫后便进了主殿。陈禹默默感受周围灵机,他隐隐能感觉到这混沌雷霆殿内层层禁制,步步杀机,其布置之妙,却非他这种层次额修士能窥破的。
不多时,力士出来道:“有请师叔,知事师祖在内等候。”
这力士看面貌怕不得有五,六十岁,一口一个师叔,叫的陈禹难受,但修真界便是这样,境界决定身份,不开脉,便要俯首作小。
陈禹步入高大明亮的大堂,这里纯是巨石搭建,雕塑朴实无华,高台之上,一名中年道人鹰视狼顾,目光凌利。
“雪豹拜见玄济师叔。”陈禹大礼拜下,主殿坐堂的是金丹修士玄济道人,这是东华剑派叱吒鸿蒙世界的中坚力量,有传闻,内剑一脉的金丹剑修,其中翘楚者,甚至能越阶斩杀元婴,实在是可怕。当然,春秋真人,冬夏真人这样的元婴人物,一般是作为门派核威摄性质的存在,平时不出手,一出手便是天崩地裂,这在各顶级门派大佬的潜规则中,是被禁止的。
“嗯,雪豹,汝之道号却是别致,便是行为也是别具一格。”玄济道人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来,仿佛要看穿陈禹心中所思所想,“入门十三日后你才来本殿学习功法秘术,嘿嘿,观本门千年来新人之行事,你也是独一份了,怎么,本派功法秘术你看不上眼么?”
陈禹眼皮一跳,来雷霆殿学习功法前他是做过功课的,据接引道人讲,这玄济师叔在内剑一脉中既不是师徒系,也不是家族系,而是一名独来独往,洁身自好的苦修士,却不知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看法?“好教师叔知晓,雪豹并非哗众取宠之辈,实在是出身散修,历经磨难,为自身安全计,故对洞府选址,禁阵布设皆不敢掉以轻心,否则便是得了功法,恐也不能静心修练,还请师叔见谅。”陈禹说的实在,表现出了一个历经磨难,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小散修该有的姿态。
“没出息,你现在既入得东华,宗门法规之下,难不成还有人去难为你不成?”玄济道人大怒,他实看不得新人弟子一副维维喏喏的样子,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作剑修。
“师叔息怒,弟子当然不会质疑宗门公正,不过,门规虽严,也总得有人来执行,弟子孤单一人,又不愿意随便站队,却还是小心些好,否则下一次,就不是区区一个雪豹道号能解决的了。”陈禹只好什么事都往派系之争上引,好在他也不完全是信口开河。
玄济道人还待责骂,手一扬,终究还是放了下来;他是孤芳自清,但又不是瞎子,门派内某些派别之争如何看不到?这次新人五名,别人的道号都意带福吉,上古神兽,大气磅礴,偏这个散修得了个豹字,其中蹊跷不言自明,要求他一个小小开脉修士出头,似乎也确实过于强人所难。
罢了,还是找机会寻得两位真人推了这主殿差使,剑修本应剑啸九洲,留在这里看门派倾轧憋屈异常。玄济道人心中转念,也懒的再和这小小开脉修士置气,挥手,二枚道简飞了出去,“这两枚道简,一为《六脉黄庭定论》筑基篇,一为《内剑冲脉本章》,一功一术,便是你等开脉修士以后的根本功法,未来一切变化皆源于此,当好生修练,切记。西侧明楼,有适合你等境界的辅修功法,飞剑秘术,新人弟子允许自择五种,五年后有所成后才可学习新术法;是博览还是专精,道途自便,祸福自受;某言尽于此,汝好自为之。”
“多谢师叔成全。”陈禹深深一楫,便退出大堂。他也懒的再多解释,象这样独来独往的苦修之士,心性执着,认定了便轻易不会改变,他自有心气,何必在此多费口舌?
出主殿向西,有一个三层小楼,称明楼。对于功法秘术,陈禹其实并非没有准备,这些天来,白天飞行寻找开府之地,晚上则去接引道人居处请教,这些日子下来,对内剑修的功法,秘术体系也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这次进明楼,正好印证一下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