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脚往来间,恶虎竟感觉逐渐有些不支。
这人怎么回事?分明只是个普通人,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可这力量、速度、反应,简直像个天生的怪物。
甚至台下那些凡人还在津津有味地看戏,他们此时本该在痛苦和绝望中哀嚎求饶才对。
我可是从地狱中走来,才推开那扇虚室之门的,不要把我当成个笑话啊!
下一刻,白哉忽然警觉,急退数步。
在白哉刚获得的崭新视野中,一头明显违反生物自然结构的邪灵立在“恶虎”的颈背之上,它身上布满了疣突与触角,蠕动在身体各处的口器翕合着,散发着噬人的气息。
与此同时,白哉可以见到,邪灵的数条触手刺入了“恶虎”的血肉之中,灰黑色的粘稠灵力正沿着触手注入体内。
他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双膝跪地,发泄般地抡拳砸向地面。
白哉原本站着的位置顿时木屑飞溅,只有一个深坑出现在了原地。
虽然察觉了异样,可白哉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不退反进,欺身上前,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拳脚打在敌人身上,对方不躲不避,甚至连身体的卸力本能都消失了,只为了以最快速度回击。
以伤换伤?
不,并不是,对方似乎已经失去了痛觉,哪怕硬抗了我的冲拳,肋骨已经折断几根,他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他的力量——白哉看了眼自己高高肿起的左臂,明明只是对拳时不慎擦到,杀伤力比之先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下去,自己会败!
谢宝棠眯起了眼睛,原来是个已经修成观想法的超凡,那便没有悬念了。
正当他准备好好欣赏那小子的负隅顽抗时,白哉忽然站直身子,强行压住喘气声,重新端起了戏里的腔调,冲着不远处的张彪唱到:“恶虎难缠,还请官爷借剑!”
傩戏还能这样和观众互动?
台下一些人已经发觉了异常,可与乡亲们都熟识的白哉此刻显得太过淡定,让人猜想这一切是不是提前安排好的障眼法。
张彪也发觉了不对劲,他稍作迟疑,还是将自己的朴刀抛了上去。
白哉稳稳接住,将朴刀从刀鞘中抽出,狭长的刀身隐约可见斑驳锈迹。
县令和一众手下纷纷侧目看来,即便是谢宝棠也不例外,眼神怪异地瞅了这个衙门班头一眼,引得张彪老脸一红。
可是白哉并未流露出异样的神情,相反,他神色庄重,目光灼灼,仿佛握住的不是一柄锈铁,而是十七岁少女的柔荑。
年少练剑时的对话尚在耳畔留存。
“老师,什么时候能才让我把剑带在身边啊?”
十岁的白哉刚耍完一套剑法,揉着发胀的手臂问白先生。
“你小小年纪,佩剑做什么?”
“多威风啊,我剑法比拳法厉害那么多,教训起人来肯定更好用。”
“剑是杀人器,剑法学来不是让你朝弱者拔剑的,你应挥刀向更强者。”
年幼的白哉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可没人能打得过我啊,那我还练剑做什么?”
“少说大话了,你这种毛头小子,我一拳一个!”白先生瞪了眼这个自大的小屁孩,悠悠地叹了口气,“什么人值得你拔剑,又是什么人必须刀剑相向,当你遇到的时候自然就懂了。”
原来如此。
老师,我的确遇到了需要我拔剑相向的敌人,可你又是何方神圣呢?
已经陷入疯狂的“恶虎”没有给白哉思考的时间,他飞扑向前,状若猛虎,脸上狰狞的傩面在白哉眼里不断放大。
若这真的只是一场戏的话,恐怕他就是世间最为传神的戏子。
所有人都被这惊险的一幕擭住了心神,双目圆瞪,大气都不敢出。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见隐约有光影交错,下一刻,“恶虎”已经倒飞出去,摔入了幕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