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前分舱间的时候,我和单音节,还有考察队里一个板寸头的研究生分到了一间。这个板寸头叫李礼,但是这个名字喊多了容易结巴,大家都叫他小李。小李人缘很好,能说善道,消息灵通,同时十分八卦。
我并不讨厌八卦的人,只要不对别人造成困扰,这完全可以作为兴趣爱好。我虽然没有这个兴趣爱好,但每次听到一些八卦消息,还是挺开心的。
这艘船上的设施还真是不敢恭维,舱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靠墙一个齐腰高的宽大铁台。好在还有个铁台,不然我们只能睡地上了。一扇小窗户开得很高,连我都要伸长手才能够到。整个舱间显得很封闭,像个储物室。
好像之前那间也是这样的,不过当时人多不觉得。看样子,这艘船本来并不是客船,而是用来运货的。
“玩斗地主吗?”小李从背包里摸出一副扑克牌,朝我扬了扬。
“行啊,但是少个人。”我有点小兴奋,好久没玩过了,想当年我技术一流,今天给你露一手。
“等你那个朋友回来咱就可以玩了。”小李居然又把牌收回去了。
等单音节?我摇头:“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呢。你不如去叫个你的朋友。”
小李竖起食指在嘴前嘘了一声:“不能让他们知道。考察期间不准打牌,这是我听说你们会来才偷偷带的,让他们知道也就算了,要是让张教授知道了,我的考察评定就惨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也不知道这些老师为什么都跟纸牌过不去。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应该是单音节。我心想不是吧,我刚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就回来了,太不给面子。
门一开,是金项链。她朝屋里望了一圈,发现没有单音节,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小李十分热情地朝她招手,被她无视了。
我苦笑:“大姐,你半夜还来吗?”她没理我,转身走了。
“翠姐好像看上你朋友了。”小李坏笑。
我扑哧一声,翠姐?这名字真接地气。
小李似乎不知道我是在笑什么,接着说:“不过你朋友好像看不上她啊。诶,有人投怀送抱都不要。”
“你要的话,让给你好了。”啪嗒一声,单音节从窗外滑了进来,平稳落地。
小李吓了一跳,显得很尴尬,我赶紧打圆场:“他这是羡慕,羡慕罢了。不过小李,你要是喜欢那个什么翠姐,放心好了,单陵不会和你抢的。”
“得了吧,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她的。”小李看单音节并没有生气,又嬉皮笑脸起来,“我就是怕你老是不理她,把她惹急了,我们考察队的人就惨了。”
“哦?她有这么厉害?你们不是还有教授和负责人管着吗?”我表示很好奇。
“按道理,她本来连参加这次考察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她是我们校长的亲戚。”小李耸耸肩,“懂了吧?张教授和那个负责人,明里管着她,暗里还得依着她。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我无奈,难怪这大姐看上去没什么本事,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原来是有靠山啊。还好这和我们没关系,他们校长还管不到外人头上。
“所以啊……”小李转向单音节,“哥们,你叫单陵是吧?麻烦你别老躲着了,她找了你大半天,连男厕都去了,把我吓一跳。再见不到你,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别看她一直对你笑,其实脾气挺大的。”
单音节靠墙坐在铁台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不知道答没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小李就兴冲冲地掏出了扑克牌,可惜单音节压根不会,又死活不愿意学,挺扫兴的。正巧光头来送早餐,看见牌“哟”了一声,然后很愉快地加入了我们。
说实话,他们俩的技术都不赖,我要想连赢几次,还得费一番功夫。本来打牌是件热闹的事,可是小李不断提醒我们动静别太大,别让他被抓包了,搞得我们很是憋屈。单音节倒是听话得很,在一边不声不响气定神闲地看着,也不到处乱跑了。不过那大姐一直没来,听说是晕船了。
“小李,你觉得这艘船怎么样?”小李已经连赢四局了,乐得合不拢嘴,光头就问他。
“还行吧,其实我觉得不是很合适,我们完全可以租更好的船,不像这艘啥也没有,而且对于我们考察队来说,明显大了。也不知道那负责人怎么想的,偏租了这艘。要不是后来你们加入,我看其他人都会有意见。”
“看似不可理喻的事情,背后一定有它的道理的。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缺乏洞察力,只看到表面。”光头洗牌,手法还挺漂亮,“你们那负责人选了这艘船,说明这艘船有特别的地方。”
“对,特别贵。”小李哈哈大笑。
光头也笑,把洗好的牌往三人中间一拍:“继续。”
我知道光头说这番话是因为什么。他昨天说不管,但到底放心不下,于是来探探小李的口风。但很明显,他知道的甚至还没我们多。
我觉得奇怪,如果我是负责人,在做出这样一个看上去不合逻辑的决定后,会和其他人解释这是为了图个吉利,虽然有点迷信,至少可以理解。可负责人没有解释,这说明他的权力比较大,不怕其他人有意见。
关门斗了一上午地主,居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多亏窗子开得高,别人从外面也看不到。金项链也一直没来,看样子晕船晕得不轻。
下午的时候,天气忽然就变了,海上灰蒙蒙一片,十米外的地方完全看不见。好在既没刮风也没下雨,对航行没太大影响。温度骤降,几个喜欢在甲板上吹海风的人,都被吹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