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父抬头看了一眼,道:“好,开始吧!”
王本草一惊,心道: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一男一女厮打在一起,成何体统?于是连忙摆手道:“要不咱们换个比法吧?”
孟桂华却不理会,连推带绊,直扑过来。王本草侧身避开。孟桂华转身又至。王本草心下厌烦,索性站着不动,等她来扳。孟桂华抓住王本草双肩,用力猛掀,王本草却纹丝不动。孟桂华换了个方向再掀,依旧掀不动。孟桂华干脆转到王本草身后,用腿抵着王本草的腿,想把他往后摔倒。王本草沉胯弯腰,孟桂华试了几次,依旧扳他不动。
孟桂华累得直喘粗气,仍不甘心,绕到正面,退后几步,侧过身来,忽地向前猛冲,竟是要以肩撞击王本草的前胸。
王本草眉头大皱,待其近身,一面侧避,一面手脚齐出,将其绊倒,右脚抵住其左脚,右手抓住其右脚,孟桂华变成了横在半空却不落地的模样。
围观众人见状,有的惊叹,有的大笑。
王本草右手猛一用力,又将孟桂华身子拉正,摇摇晃晃站在了地上。
孟父见状,喝道:“好小子!我看行!”
王本草退后两步,微微躬身抱拳道:“告辞了!”言罢,头也不会地去了,留下孟氏父女张口呆立。
王本草失望地回到太平山庄的新家,秦嫂正在门口等候。
此时再见秦嫂,王本草心中仅存的感激之情尽去,怨忿之意高升。见秦嫂依旧笑盈盈地向自己打招呼,王本草到嘴边的质疑之言又咽了下去,冷言请秦嫂进屋说话。
秦嫂看脸色已知结果,便问王本草这次哪里不满意。王本草一愣,问秦嫂为何这样问。秦嫂如实相告。
王本草心头一震,暗想:比武之时,最怕自己的出招意图被对手看破;与人交往,最怕的恐怕也是自己的心中所想被对手猜透吧!如此说来,我以后便不能太喜怒形于色了,甚至言语之间,也不能过多透露自己的真实态度。可如果这样,又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呢?王本草一时有些茫然。
秦嫂见王本草沉思不语,正欲再问,忽听王本草道:“孟桂华自有她的好,但却与我不相配。秦嫂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希望秦嫂能找些与我表里皆相称的女子。”
秦嫂苦笑道:“王兄弟你这话有些虚,老嫂子我听不明白啊。你能不能说具体些,哪怕像上次那样:识字?”
王本草想了想,道:“识字,肤白,身细。”
秦嫂一愣,道:“庄稼人啊,整天在外面忙活,风吹日晒的,那皮儿啊是白不了的,身子细了更干不动庄稼活啦!”
王本草冷笑道:“我可没说一定要找庄户人家的女儿,而且如果嫁给我的话,我也用不着她干农活。顶多做些女红,要的是心灵手巧,而不是五大三粗。”
秦嫂道:“可是,你挣的那点儿钱,也只能养得起一个乡下姑娘啊?真给你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什么的,别的不说,就是穿衣你也供养不起啊?”
王本草听了,脸色大变,无数个念头和反驳的话在心里转了数圈,却又全都咽下,只淡淡道:“秦嫂难道以为我会永远如此穷困?我在茶楼闲坐的时候,曾听客人说过一句话:莫欺少年穷!”
秦嫂亦笑道:“本教的规矩,王兄弟难道不明白吗?等到你有钱的时候,就不是你找媳妇了,而是你儿子找媳妇了。”
王本草心头剧震!
他明白秦嫂的意思:幽冥教的规矩,三大使者每次任务应得的利钱,绝大部分都被扣去了,只每年给2贯钱以保证吃饱穿暖还能喝酒吃肉,若想置办私产,那是决然办不到的。
张游龙的父母都是护法,家中每年光是护法的给奉就有8贯,再加上两位护法以往执行任务的红利分十年返还,每年又有上千贯。所以,就算张游龙分文不入,也是富得流油。可自己却不行,没有父母的支援,一切全靠自己,可自己这每月2贯的收入,实在是难当大用。
王本草转念又想:自己至今还不是正式的炼狱使,那么执行任务后还有没有红利可分?自己为神教找到了合适的庄院,又成功联络上了清风观,这两大功劳,教主为何既不赐封正式的炼狱使,又不赏些钱呢?自己最缺的就是这两样呀!
秦嫂见王本草沉思不语,也并不打扰,只笑吟吟地望着。
王本草几番思量,已然意识到教规是阻碍他相亲的最大障碍,便想去找教主问个明白。
见秦嫂还在面前,便道:“我的标准不变,秦嫂若觉得找不到合适的,那便算了吧。”
秦嫂依旧笑着道:“虽然很难办,但既是教主和萧护法交待下来的任务,我也只好尽力一试了。王兄弟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秦嫂走后,王本草坐立难安,满脑子都是那不合情理的教规。三大使者明明是教中收入的最大保障,为何自身收入却是最低,甚至连一般内门弟子都不如?
王本草越想越气愤,怒而起身,直奔教主所在的逍遥馆而去。龙啸海正在与萧红怡在朝阳厅品茗对弈,见王本草面色不善而来,双目微眯,沉声道:“有事?”
王本草望了二人一眼,抱拳行礼,后道:“弟子确实有事,正要请教教主和萧护法。”
萧红怡脑袋微转,将一张白皙动人的脸庞对着王本草,柔声道:“王贤侄难得一见,快坐下说话吧?”
王本草直觉萧红怡那双美目有摄魂之力,不敢直视,微一垂首,道:“不必了,多谢萧护法。”
随即望着龙啸海道:“属下请问教主:幽冥三使对本教收入的贡献最大,为何月钱却是最少的?连普通的总坛内门弟子都是三使月钱的三倍。”
“啪!”龙啸海落下一枚黑子,道:“你这一路白子孤军深入,却不知已落入我的口袋阵里。不好意思,我这一子落下,你这路急先锋我可就全收了。”
萧红怡一声惊叫,嗔道:“师兄~你太过分啦!人家只是心急而已嘛,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这一子落下,人家原本筹划的四路大军已亡了一路,再走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嘛!”
龙啸海冷哼道:“你若是规规矩矩的,我还可以让着你;但你这一手横冲直撞,不但扰乱了我的棋局,还将我置于危险之中,我不灭你,难道等着你来灭我?”
萧红怡将一枚拈在指间的白色棋子丢回了棋盒之中,摇头道:“师兄真是不知怜香惜玉,这一局小妹认输了。”
王本草见二人只顾下棋,完全不理会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继续道:“请教主解惑。”
龙啸海一面收拾棋子,一面道:“教规如此,没什么好解释的。”
“可我并没有被赐名授袍,便算不得是幽冥使者,至少该按内门弟子的待遇,每年拿6贯钱吧?每年2贯钱,着实不够花的。”
龙啸海冷笑道:“就算你天天在听风茶楼喝茶相亲,一个月也才花3钱。如今每月实发你1钱,半年和年底还会有3钱,还不够你花吗?你要真想要那6贯钱,也可以,只是你这幽冥使者的位子可就坐不成了。”
王本草道:“弟子这使者之位,本就无名,与其……”
王本草本想说:“与其徒有虚名,拿2贯钱,不如实实在在地拿6贯,日子还能过得更舒坦些。谁知道将来那些钱还能不能拿到手呢?毕竟至少是2年后的事了。”却见萧红怡神情淡然,若有所期,王本草立时心中生出警觉,便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龙啸海冷目如电,瞥了王本草一眼,道:“与其什么?!”
王本草低声道:“没什么。”
龙啸海将棋子收入盒中,起身道:“师妹啊,你的棋艺太差,跟你下棋,没意思。改天我还是找张师弟吧!”说着,甩甩衣袖,转身离开。
待龙啸海走远了,萧红怡语带关切地问王本草:“王贤侄方才想说什么?”
王本草想起当年母亲去世后正是萧红怡下令断了他的口粮,心中冷笑,嘴上却油然道:“没什么。多谢萧护法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