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按村规笞杖陈夫人的事情,引发了不小的声浪。不只是花溪乡、安渡郡,便是远在涂家坞堡的涂堡主和涂夫人,都听说了此事。
腊月初七,涂家夫妇天不亮便动身,往花溪赶。
那一天,天空现出久违的太阳。
冬日明媚,霞光万丈。
冯蕴得到仆从消息,亲自带人迎到村口,给了涂伯善夫人极大的礼遇。
这样的阵仗和陈夫人来的那天,截然不同,人还没到,整个花溪都知道冯蕴家要来贵客了。
恰逢今日冯蕴大摆流水席,涂伯善夫人看到的,便是花溪最热闹最和谐的景象。
冯蕴对涂夫人的那点隐晦的情感,涂夫人当然不知情。
冯蕴笑了起来,“无非说我心狠手辣,不顾伦常。无妨,即使我不这么做,也会有人说。打了,我自己痛快了。”
还有横在中间的温行溯,都让她有过短暂的犹豫。
“夫人就当这一顿打,我是替我过世的阿母打得吧。”
冯蕴去过涂家坞堡,那里的格局和布置,倾盖于世,处处可见美学,她只能当涂夫人是客气,微笑着将人往庄子里请。
不打的理由有很多。
久不相见,居然没有半分拘束的感觉。
马车落地,涂夫人拉住冯蕴的手,便开始笑盈盈的赞叹。
“老涂说的倒也不假。你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能干、豁达,没得挑剔,要是我家那两个孽账,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上辈子她们母子的遭遇,罪魁祸首是萧呈,是冯莹,更是冯莹背后的陈夫人。
她叹息一声,“这么说来,也正该如此。替母报仇,天经地义,无须管她是什么人。”
毕竟她和冯敬尧的私交,也一向很好。
涂夫人乐不可支,看一眼自己的丈夫,谦逊地道:“要这么说,那阿蕴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比起夫人的巧思,不值一提。认真说来,我还是跟涂家坞堡学的呢。”
只是目前没有发展的土壤。
“夫人认为,我不当如此?”
相比而言,涂伯善更像一个粗人。
涂夫人笑着瞟向冯蕴,快活得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冯蕴笑了起来,“多谢夫人夸赞。我的心里,此刻得意极了,活没白干。”
冯蕴看到她眼里闪烁的好奇,微微一笑。
涂夫人略一沉吟,“阿蕴对继母的怨恨为何如此之深?不惜付出名声的代价?”
冯蕴被他夫妻二人逗乐,笑道:“我说的也不假。长门的布局,参考了不少涂家坞堡的巧思。尤其那几座工坊,更是文田叔亲自动手,全按涂家坞堡的构建来……我只是因地制宜,添了一些乡下元素。”
冯蕴莞尔,“夫人真会夸人。”
她犹豫的只是打完陈氏,对她和长门有没有影响,会不会让大兄难做,至于别的,就没有想过。
因此,她在冯蕴面前,一言一行,热络又谨慎。
好在冯蕴待她亲近,这才让她慢慢地放下忧思,与冯蕴闲话家常。
涂夫人嗔他一眼,啐声。
“听人说,你把继母给打了?”
冯蕴闻声停下脚步,低低笑叹一声。
怕少一分不够,又怕多一分过分。
“倒也不是不该打,只是打她,于阿蕴而言,顶多只能出一口气,却会留下不少把柄,让人口吐恶言,不值得。”
说罢转头对着冯蕴,又腻出一脸的慈母笑,拉着她就不肯放手。
涂夫人微微一愕。
这才是悠闲自在的小日子呀!
大朝廷不会允许“小朝廷”存在,对于那种听话的,渊源深厚的,又在明面上投靠朝廷,例如涂家坞堡一类,目前是睁只眼闭只眼,至于别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