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子说:“你要能看出来,他就跑不掉了。他要是没跑,你能欠那么多钱,你不欠那么多钱,就可以继续老老实实在学校当老师,当老师比现在好吧?”
胡乐说:“嗯,做什么都比现在好。”
条子说:“我现在严重的怀疑这就是一个骗局,而且还是团伙诈骗。我分析过,最开始你不是不想跟的吗,他——”
胡乐说:“当时第一次听的时候其实我挺心动的。”
条子说:“哎,你先听专业人士进行分析。”
胡乐说:“你说。”
条子说:“就你不是不想跟的吗。你说没钱,他就给你找那个张宇借,那个张宇我们谁见过,有没有这个人都不知道,全是听他说,他也说把钱给他什么事都由他理,我们就等着收钱。妈的,我们才认识多久就想着带我们赚钱,不是菩萨心肠就是心里有鬼,你说对了,就是我们中招了。而且这几天我观察到,我们门上的那些小广告撕了之后就没再有人贴上去,就是二龙走了之后,很明显就有不同。那些追债最经常搞的就是拿红油漆到你家写字,欠债还钱,你外面停有汽车就搞破坏,爆你胎砸玻璃掰后视镜,妈的那辆桑塔纳就什么事都没有,二龙天天开,谁不知道那是他的车。还有就是吓我们说他被人绑了,又跑出来,还有那个张宇欠的钱,别人欠的钱为什么算你们头上?话都是听他说的,你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回事儿。跑路前一天还去喝酒,那时我就觉得有问题,妈的,八成是摆庆功宴去。老胡,最近还有没有人打电话来找你要钱啊?”
胡乐看了看手机,说:“好像还真没有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拨了一个电话,才说:“好像有点道理,我打电话给二龙看看他敢不敢接。”
电话通了,二龙说:“喂,老胡。”
胡乐说:“二龙。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二龙说:“啊,在哪啊,我也说不清楚,不太认识这里。哎,老胡,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电话很容易就会被监听的,你现在是不是也跑了,千万别在电话里说啊。”
胡乐说:“跑了,不在电话里说那还能在哪说,我现在没地方去,我们两个先聚头,人多好办事。”
二龙说:“跑了好,那不是你家,你哪不能去,暂时先找个地方躲一阵子,以后有得是机会翻身。其实我现在也在尝试能不能联系上宇哥,张宇。”
胡乐说:“你联系上没有?”
二龙说:“没有,现在科技太发达,哪里都是摄像头,去到哪都会有定位,我现在和你打这个电话就已经暴露我的位置了,唉,所以说要聚头很难,现在抓就是抓我一个人,要是我们约地方,我们两个一起落水。”
胡乐说:“我操,我们是欠钱跑路,又不是被全球通缉,你这么搞就有点科幻了啊。”
二龙说:“他们会报警啊,我们欠了他们的钱跑路,是你你报警不,金额那么大,被抓到不知道要被关几年。”
胡乐说:“我们才是受害者,他们凭什么报警,讲什么先来后到,报警还要排队啊。”
二龙说:“我不知道!我是被他们害惨了,真不想再来第二次。”
胡乐说:“那我怎么办,我又没经验,真被抓了怎么办!”
二龙说:“你先别慌,你就去,你就去其他城市小县城里面躲一阵子,山高皇帝远,等过了就安全了。”
胡乐说:“可是我昨天看到新闻义叔被抓了,你说我们还跑不跑?”
二龙说:“义叔被抓了?怎么可能,你看的是哪的新闻?”
胡乐说:“本地新闻。”
二龙说:“那不对啊,什么新闻?我记得义叔关系大呢,他犯这点小错误,跟我们不一样。”
胡乐说:“没听过有这种说法,他关系再大,现在一样关在里面。”
二龙说:“你肯定是看错了,我打听过,义叔就是靠做这门发家的,我们亏了是我们,他们都有赚。”
胡乐说:“你是不是耍我?”
二龙说:“怎么可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和我们说的就没有一句是真话。现在你就别想太多,别抱侥幸心理,我提醒你一下,可能你还没有意识到,我们不单是受害者,哦不,是我不单是受害者,我糊里糊涂地把你们也带进来,我也算是共犯,不然我跑做什么,怕什么,我早报警了!老胡,你才是单纯的受害者,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面对面我不敢和你们说,说不出口,在电话里我觉得好受点,真的对不住,你别再问我在哪,我现在沦落到跑路,没脸说。”
话语刚落,嘟——电话挂断了。通电话时胡乐全程开启免提,条子在一旁听得乐呵,二龙说联系不上宇哥,条子就说他说漏嘴了;二龙说暴露位置,条子就说他现在不是跑路,是拍电影去了;二龙叫胡乐到小县城里躲一阵,条子就说躲一阵好让你们这些人在外面逍遥法外——好几次想要狠狠往床板一拍,痛骂这个混蛋,胡乐也笑得不行,掐自己大腿肉,眼角挤出泪花。到最后,两人同时沉默,这昏暗中,浑噩着淌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