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确实个坏人。所以,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我如此美丽温柔的妻子,直到现在还留在我身边。她早该走了。”
“但故事还没完。听我说完,你再慢慢批斗和指责我吧。”
我们都吃完了那份牛排,再度跪地向他道谢。那绅士却没有任何反应,转身离去,意图重新回归他的书房。这也就等于,是下了逐客令。
可当木门吱呀打开之际,可当在他踏入那里的前那一秒我的老婆,贝拉·安德莉亚
她,拿起了前台上的水果刀,向着那可悲的绅士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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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轰隆的雷鸣。奥斯汀记录着案情的笔一下子被震落地面。
一种极其恐怖的故事发展脉络,在他抛出那条最关键的线索之际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旅店的来由,邪狞夫妇的面目,凶杀案和梦行者的结合。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网。
奥斯汀·凯德的脑海不由得有些混乱他本以为这旅店中的一切,应该和他针对噩梦的调查没有任何关系。但如今的证据却指明——
或许连这对夫妇,都正陷于一场狰狞恐怖的黑色噩梦中。
那股巨大的压力,那不断把人往沼泽拖行的深渊倒影,那在欲望和杀戮中不断膨胀的癫桀心魔这一切,都只有噩梦才会造就。
该死的。麻烦事不断。简单地处理噩梦,变成了这么麻烦的鬼事吗?
他深呼吸舒缓着心情,弯腰拾起了笔。
“是真的吗?贝拉·安德莉亚小姐。”
“”
那一刻,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放松且坦诚,不再那么苦大仇深。清秀的脸庞和眸子,也能透过绝望的灰尘,来传递出些许明亮的力量。
她好像一瞬间,就没那么苍老了。将心事解脱的那种,坦荡的舒爽感,如今充斥着贝拉的每一缕心神。
于是,即使手被绑着,她也好像恢复了自由般地,想捋一捋被汗水浸湿的流海。
“是真的。侦探先生。我的丈夫说得对。我杀了他。我觊觎那个富有男人的一切财富,和一切地位。”
“我的丈夫只是我的挡箭牌。想杀你的人,一直都是我。该动手的人,也一直都是我。”
“”
奥斯汀·凯德深深叹了口气。虽然情节的发展已不出所料,但他还是感到深深的失望。
毕竟,他曾对这个可怜的女人施以怜悯。他一直以为那个男人才是一直施以压迫,加害别人的人。
“我明白了。为了饱腹,为了钱,你把一位曾经对你们那般温柔慷慨的绅士杀害了。然后取而代之开了这家旅店,继续谋杀所有意图上门的客人。”
“这样的故事,足够放进一本悬疑小说里,单独成册了吧。我想,我还是对这座小镇的人性揣测得不够深刻啊。”
“我会把你们送到玛尔·夏特警长那里去的。”
“呵呵呵哈哈哈愚蠢的家伙。”
女人狂笑着。她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狰狞恐怖。
五官就好像一滩烂泥一般瓦解,扭曲和缠绕在了一起,逐渐形成一团极其污秽的腐蚀黏液。黏液不断滴落至地表,木制地板在刺啦的腐蚀声中不断碎裂。
而她的嘲讽声,犹如回声机般夹杂着阴郁的低语,开始在房间中回荡。
“我话可还没说完你就不好奇那绅士的下落吗?没错那是一具怎么都处理不掉的尸体!怎么都死不透,怎么都还在挣扎的尸体!它现在还藏在地下室里腐烂,发霉,生臭!”
“它根本无法被以任何形式毁灭。即使碎成块冲进下水道,隔天还是会回来!你明白吗?侦探!你明白我们心中的煎熬吗?你明白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用罪恶来满足自己求生的痛苦吗?”
“要把我们送给警长那就一起在这毁灭!一起死在这儿!”
绳索破裂了。扭曲的无数肢体,从她的体内膨胀穿刺而出。在漫天血液的灌溉中,她被某种黑暗的毒素变异成了巨大的人体蜘蛛,仅有头颅还像个挂件般被安置在蜘蛛腹部。
那是什么样的变异存在啊——侦探本能地掏出手枪想要对其射击,而这种只有在梦境中才能发挥作用的特制手枪,在真实环境里居然毫无作用!
而那张着血盆大口的蜘蛛,扭曲着身子向自己扑来!而被那样的东西碰到一下,一定都会尸骨无存的吧——
奥斯汀的脑海一片空白。他扔下了包,想打开门逃跑,却发现门早已被贝拉反锁,绝无求生之处。
看来,这位专业的破梦人要在这里,结束他的职业生涯了。
他苦笑着闭上了眼睛。而意识,沉入黑暗。
但他却没看见那个角落——
一个男人,用刀亲手划开了自己的喉咙。而那蜘蛛停在捕食的半空,再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