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把你们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贝拉·安德莉亚,还有你的丈夫。你们关于自己,都知道些什么?”
奥斯汀·凯德点燃了一盏油灯,放在前台,借由那抹微光,开始准备自己的问询调查。
夜色已完全将这座小镇笼罩,更别谈那光看着就令人窒息的诡雾。阴霾就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口,将所有人,所有存在都吞噬于腹中。
闪电,狂风,倾盆暴雨。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望而生畏。
那是属于大自然的,痛苦狰狞的咆哮。没有人能抵抗它,也注定没有人能逃离。
“”
贝拉·安德莉亚低垂着头。她的眼睛里散落着一层深灰。那层深灰又在昏黄的灯光下联结和散射,成为了奥斯汀的视野中一点点苍白的倒影。
“大人。我知道意图加害于您,是我们的不对。但我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放我的丈夫一马。他是无辜的。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庭着想,才害死了那么多人。”
“贝拉。你在说些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害过人——”
焦急的男人想起身阻止她,但非常牢固的绳索却让他动弹不得。
一顿颤抖后,他只能放弃了挣扎,转而向奥斯汀求情。
“别听她胡说!先生我们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今天只是动了歹念误入歧途您如果放我们一马,这里的东西,这里的所有东西您都可以拿走!”
“好了。闭嘴。该死的混账东西。对我下手的命令也是你下的吧?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良民?如果不是我反应过来,我早就死在你手上了——虚伪,下三滥的贱货!”
一个清脆的巴掌印,拍在了男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疼。那一瞬间,一股本不属于他的羞耻和愤怒感,在他的心头酝酿起来。
“别打了!大人!我听您的,我们都听您的!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您!”
她跪倒在地上,连带着男人也栽了下来。旋即,她又一脸慌乱和紧张地扬起头直起身子,把男人重新拉了起来。汗水从她的发梢上滴落。
是的她脸上的惊恐,畏惧,不安,在那一刻尽收眼底。
侦探开始明白了——这个胆小如鼠的女人敢于对他动刀子的原因。
他又慢慢悠悠地坐回了位置上,拿起了笔。
“好吧。接着说,女主人。你们是什么底细?你跟你的丈夫,都做了些什么?对这个城市了解多少?”
“我是贝拉·安德莉亚。从前,是镇子上知名的学者家族艾丽卡家族的一员。但是自从我和他谈起恋爱后,我的父母就开始变得狂躁。”
“他们痛恨于我和他的爱情。他们认为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也没有资格成为他们的女婿。因此,他们三令五申要求我和他绝交否则,就会把我赶出家族,让我自生自灭。”
“所以你还是选择为了他从家族脱离,并改了名字。”
“是的。我放弃了我曾拥有的一切财富和地位,和他一起流落街头,然后开了这家旅馆。”
她说到流落街头的时候,脸上明显闪过痛苦和犹豫的神色,这可绝对不会逃过奥斯汀的眼睛。
“我明白了。你可只是个忠贞痴情的好女人。那,这座旅馆,你又为何命名为拉莱·敦威治旅馆?”
“那是因为——”
“好了。疯婆娘。就让我来说吧。这点事我还是记得的。”
一直沉默的冷峻男人,这时终于开口。看来,他已经放弃了挣扎。
“当初,在整个小镇房价飞涨的那段日子里,我们要想找个小屋住下得费很大很大的劲。手里没钱成为了我们爱情最大的阻碍,三百贝利亚纸币能买到什么?除了他妈的能买得起路边摊的一些狗都不吃的零食,我们配拥有什么?”
“但我们实在太过幸运了。那一天,我们饥肠辘辘地在外讨饭吃时,看见了一家虚掩着房门的旅馆。旅馆虽然不大,且非常破旧,但里面却飘散出一股相当美味的菜香。”
“虽然这里非常诡异,坐落在无人的偏僻小巷,但我和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走了进去,想问主人求份温饱。主人应声而来。但在看见他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穿着一身西装挺拔干练的他,居然根本无法看清脸。”
“无法看清脸?什么意思?”
“我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层根本擦拭不去的雾气,以一种不断凝聚又不断收缩的状态,如同心脏一般鼓动着,不断吞噬着周围的流风。”
“而如果向内看去,又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海洋中通向深渊的巨型气旋逆时针地不断涌动。而这巨型气旋,却又时不时地分裂成小型气旋,九个,十个,十二个又很快重新汇聚,让人很难感受到其变化。”
“我和我妻子,很可能是因为太饿了,才足以专注和警惕到把那家伙尽收眼底。但我也一直觉得,那是饥渴所带来的,不切实际的臆想和幻觉。所以,我们都并没有放心上。”
尊敬的旅馆主人!我们祈求您的怜悯!我和她已经三天没吃上像样的饭了,奄奄一息若此!如果您能赏顿饭吃,您就是我们莫大的恩人!
我跪倒在那绅士的面前,痛哭流涕。而那慷慨的绅士,只是默然无语地走进厨房,把刚刚烧熟的牛排呈了过来。
那肉香味是多么令人心旷神怡,多么让人心潮澎湃!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于是我就像条疯狗般地端过盘子,狼吞虎咽地撕咬起牛排。
四溢的汁水在我的牙缝的每个细胞中翻涌和泛滥。天呐这是何等的享受!
我完全没顾及我的老婆,沉浸在美食的享用中。直到那位恩人,慷慨地又送给了贝拉一份同样的牛排。
“你可真是个不要脸的畜生。这座城市的毒瘤。在你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