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选择。只是当她神情恍惚地拿着录像带回到护士站时,她一直都以为那是一场噩梦。
是因为自己的大脑过于渴望秘密,过于追寻真相而产生的一场噩梦。
是大脑皮质层因活跃而兴奋运动产生的某些不切实际的虚像。是欺骗认知的某种,想象之外的阴霾。
但即使她总是这般安慰着自己,面见院长时的那番可怖场景,依旧深深铭刻在脑中。
枯树,水源,触须,灰烬,阴影。夕阳西下的黄昏。
非人的生物。诡异,狰狞的话语。以及最恶毒的诅咒。
那一天,克莱因叫住了前来探望父亲的杰弗瑞·斯宾塞。他刚和老头子吵了一架,显得格外恼火。他当然也就把这股愤怒发泄在了护士克莱因身上。
“有屁快放。最烦你们这群混蛋,跟我看似客气地叨叨半天没用的东西。还不是因为钱?”
“那老头现在变得这么碎嘴,这么烦人,这么暴躁,还不都是你们害的?”
“不是的杰弗瑞先生。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凯文先生一定会慢慢恢复的。请一定放心交给我们。”
“叨扰您,是有一事相求。那个——您还记不记得,您那边是不是有一台,好像有些年久失修的放映机?”
“那老不死的放映机没错,那是凯文老头在我小时候送给我的。怎么了?该不是那老头托你,要把那东西要回去吧?”
他抽了根雪茄,白色的名贵西装干净笔挺。一头烫金的碎发,还算有型的胡须。
如果仔细端详他,或许会觉得这男人还有些西部牛仔的,放荡不羁的直率感。
“只是借您一用罢了。用完之后,我会很快还给你。这件事,跟凯文先生无关。仅仅是我出自好奇的私人要求。”
“哦这样啊。”
某双眼睛在克莱因的护士装上下游移,不断在她的胸部和大腿上毫不避讳地评析。
老色鬼的澎湃心潮,在面对一个刚从护校毕业的,羞涩胆怯,知节懂礼却又穿着性感的护士面前,犹如天马般腾飞。
于是,他轻轻考量了一番,便也就不假思索了起来。他睡过的女人,或许比水果摊里的苹果还要多吧。一个小护士又算得了什么。
“就冲着你也对老古董感兴趣这件事,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这样吧,克莱因小姐。晚饭的时候,一起去深水酒吧喝一杯。到时候如果你的酒量让我满意,我一定会把放映机交到你手上,随便怎么用都行。”
克莱因不会不清楚他的目的。她开始有些犹豫——关于凯文·斯宾塞沦落至此的原因真的对她那么关键吗?他到底疯没疯,又是出于什么事情的影响,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值得她付出自己不染纯洁的身体,与这样一个轻浮的花花公子做交易吗?
“”
克莱因离开了。男人沉吟半晌,扔掉雪茄,也离开了。病房里再次空荡荡了起来。
而凯文·斯宾塞正因镇静剂的作用而沉沉睡去。他因为想动刀子砍自己的儿子而遭到了隔离处理,连克莱因都见不到了。
可是在那一瞬间,在克莱因做出了某个关键抉择的那一瞬间——
凯文·斯宾塞的眼睛,睁开了。
而眼睛中,仿佛游荡着无数黑夜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