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卜将赵嬴天送出了屋子,即使皇帝早就走的没影了,他还站在门口,冲着皇帝离开的方向保持着恭送的姿势,稍顿,方才转身返回住所。
他进了屋子,直奔里屋,从柜子里轻手轻脚地拿出个无字牌位,用衣袖仔细地擦拭一遍,小心翼翼搁在立柜上,拿来了烟缸,敬香三注,再跪下冲着无字牌位磕头。
而当他磕完头,直起上身之时,早已泪流满面,大声叫嚷:
“始皇,始皇,皇天不负,天可怜见,小皇帝聪明睿智,志向远大,您老人家的大业后继有人了,咱们大秦终于有救了啊!”
陈三卜冲着秦始皇的无字牌位倾诉着,由于兴奋激动,又哭又笑,犹如疯癫,籍此宣泄着心中的狂喜,片刻,情绪方才恢复平静。
他撤了香火,将无字牌位揣入怀中,来到了外厅,口里发出一声夜隼的哨声,随着黑影一闪,先前那个替他毁尸灭迹的蒙面黑衣人,复又出现在他面前,
同时,跟着蒙面黑衣人来的,还有一个老头。
这个老头无论是模样、身形、气质,甚至是呼吸频率与陈三卜皆是一模一样,毫无差别,简直跟陈三卜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
老头与陈三卜站在一起,这会儿,即便是陈三卜的老娘来了,恐怕也无法从两个老头之中,分辨出谁是她真正的儿子。
这个老头是陈三卜的替身,为了主子粉身碎骨的那种。
陈三卜微微扬着脑袋,半眯着眼睛,几息时间,一个深呼吸,猛地睁开眼睛。
这会儿,他的眼眸子犹如星辰,精芒潋滟,眼神也不再混浊,而是澄澈清亮,凌厉之极。
嗯!他现在得到了新皇的启用,既然复出了,在属下的面前,一身强横的修为,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于是,便直接打开紧闭着的丹田,释放出雄浑的真气。
他的模样还是刚才面见赵嬴天时的模样,但是,气质却是微不可察地出现了变化,那便是在他身上骤然氤氲着一层肉眼不可察的真气,那层真气就像烈日下蒸腾的热气。
凡是武道精深的人,只要瞅见了陈三卜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个苍老瘦削,似乎摇摇欲坠的老太监,其实,乃是一个武道高手。
一个覆手境高手!
陈三卜目光深邃,犹如深渊,心情复杂地盯着替身,因为面前的老人,虽然是他的替身,同时,也是他的堂弟。
几息时间。
他目光变得柔和,叹息一声,声音清淡地道:
“其实,小纯子乃是赵狗安排在咱家身边的毒眼,今日为势所迫,不得不杀了他,咱家担心此事会被赵狗察觉,所以,不得不马上撤离,为了摆脱影卫追查,咱家需要制造假象,你、你准备好了吗?”
替身自听到了陈三卜那含着特殊意思的哨声,便知道了自己为主尽忠的时候到了,此刻,他听了陈三卜之言,眼神却是出奇地宁静,不起波澜。
唉!作为替身,为主人去死,是替身的宿命;二来他这个替身若是没有陈三卜的救治,几十年前,他就病死床榻了;最后,陈三卜更是他的兄长,为亲人去死,心甘情愿。
替身扭头冲着身边黑衣人点了点头,淡然一笑,道:
“逆锋,以后保护司主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陈三卜身子闪烁,眨眼功夫,便站在一里之外的山坡上,他回头身凝视,片刻,他的房子着火了,熊熊大火,照亮了夜空。
他想起了堂弟的亲切面容,嘴唇抽搐,心头绞痛,泪水直流。
片刻,逆锋回来了,跪地复命:
“大监,小纯子发现司主的地库,顿起贪念,偷窃财宝之时,却被司主撞见,小纯子起了杀心,捅死司主,毁尸灭迹,卷钱而逃,不知去向!”
陈三卜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眼睛,吸吸鼻子,收起手帕,神色平和地问:
“不会露出马脚吧?”
逆锋斩金截铁,笃定地道:
“不会!”
陈三卜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道:
“你去把天隐地伏等人找来,大家在老年家汇合,今晚咱家要带领儿郎们埋雷引炮,大开杀戒!”
逆锋应了一声,去了。
…………
赵嬴天施展临天境的速行之术,拽着典韦,用几近流星般的速度返回了皇宫,进入自己的寝宫,沿途没有惊动任何人。
李妙真代替赵嬴天在皇宫寝殿里坐镇,一直保持着警惕,因此,当赵嬴天与典韦回来时,第一时间,便有所察觉。
李妙真见到赵嬴天返回来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卸去了伪装,洗了一把脸,问道:
“你们有没有打架,有没有杀人呀?”
赵嬴天摇摇头,笃定地道:
“没有!”
他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收起面具,蹲下身子,将右掌按在地上,几息时间,站起身来,叹息一声,埋怨道:
“得!妙真,你不是想打架吗,这不,找麻烦的来了!”
李妙真瞅着赵嬴天的动作,知道这是探查四周敌情的一种方式与手段,她眼眸一亮,笑着问道:
“怎么,有仇人杀上门来了吗?”
赵嬴天点点头,道:
“嗯!一定是冯宝宝发现你们出现在我寝宫,对你们的来历摸不清头脑,所以,便去向赵高那厮告密去了!”
即儿,脱了外套鞋袜,躺在了御床上,盖上被子,吩咐道:
“你们不要暴露寡人会武功的事情,待会赵高那厮来了,你们两人态度强横一点,假意阻挡一下,如果那厮真的要硬闯寝宫,再把他们放进来吧!”
呃!不许暴露武功,看来陛下是想要在敌人面前进行欺骗,装一下逼呀?
典韦与李妙真心里想着,应了一声,出了寝室,一右一左,门神似的,站在寝室的门口,保护皇上。
片刻,一个髋骨高高,目光阴鸷,身材偏瘦,穿着鹤氅的中年太监匆匆从月门进入,他穿过宽敞的院子,登上青石阶梯,径直往赵嬴天的寝殿走来。
这个皮肤红润,五官端正的中年太监,就是如今大秦帝国权势滔天,混乱朝纲的阉人九千岁赵高。
赵嬴的左侧,稍后一步,跟着影卫第一高手仓揭。
小太监冯宝宝走在赵高的右侧,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迈着小碎步,紧紧地跟着赵高,嘴巴蠕动,向赵高禀报傀儡皇帝最近的生活起居。
而在仓揭的身后则跟着十五对面戴厉鬼青铜面具,身穿内甲,手持兵刃的血刀卫,端的是气势肃穆,杀气腾腾。
李妙真与典韦见到气势汹汹地赶来的赵高,对视一眼,刷的抽出剑与戟,上前一步,剑戟齐指赵高。
两人横眉竖目,一脸凶恶,异口同声,厉声呵斥。
“陛下安寝,非召勿近!”
赵高遭到典韦与李妙真的呵斥,神色诧讶,身子一顿,停下了脚步,站在台阶上。
一干血刀卫,甚是惊诧,愣了一愣,连忙停止了前行,刷刷刷地,纷纷拔出了刀剑,指着李典两人,目光凶恶,戾气蒸腾。
冯宝宝快步上前,半弯着上身,站在赵高身后侧,指着李典两人,一脸谄媚,浅笑着道:
“九千岁,就是这两个不知那来的家伙,阻止小的去照顾陛下的!”
赵高目光凌厉,面色阴沉,斜睨着挡路的李妙真与典韦,双手负背,身子挺直,释放真气,真气荡漾中,衣襟微微飘摆。
赵高声音尖细,淡淡问道:
“那里来的狂徒,胆敢挡咱家的道?”
典韦双手持戟,依旧戟指赵高,气势雄壮,大声叫道:
“俺叫典韦,旁边李妙真,俺们是陛下保龙卫左右第一卫,陛下正在歇息,非召欲近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