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蹲在坑前,咬碎果子吐在手心碾碎了喂着鱼,淡淡说道:“外面人都是这样说我的。”说话间看戚白芸转身就要走,他也不去挽留,真心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戚白芸走了一阵却又转了回来,在白三身侧放下一锭银子,还了上次肉钱,这才准备离开。
白三却叫住了她:“你家以狩猎为生,狩到猎物剥皮分尸可曾害怕过鬼魂一说?可会因为猎物可怜可爱所以便放生?可会有因为面目丑陋可恶便追杀到底?”
戚白芸说道:“我们手上是滴血的生意,心里干干净净!不像你人面兽心。”
白三站起身来,戚白芸下意识退后一步,左手已经握着一把小巧匕首,平时用来剥皮用的,还是颇为锋利。
这一步,意料之中,依旧伤人无比。
如今的白三眼神伶俐更非以往可比,从她左手下意识靠背,露出部分微微弯曲程度已经大致猜到了。
于是白三继续说:“无论我是否干净,这些鱼都很干净,即便它吃了嘴里的食,它还是干净的鱼,古人一直说爱屋及乌,却不告诉人一码归一码。”
戚白芸摇了摇头:“与豺狼为伍终作他人盘中餐,鱼无心人有意。”
“我可曾要你许诺什么,若你此刻拿了鱼便走可会有任何损失?”
戚白芸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但又一次被白三叫住,“你如果现在空手回去会怎样?为了你的份额,你的家人必须节衣缩食,甚至有人因此还需要被征兵入伍,一家人支离破碎便是你要的清白?”
白三心里也有些愤懑,却不是为了自己现在的名声,戚白芸油盐不进自诩清白的模样再无法共情,于是打算用恐吓的方式,让她自己说服自己,毕竟自己在这种精神内耗下生活了一辈子,太清楚这其中的恐惧了。
戚白芸明显有些为难,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但很明显,白三这只触及皮毛的恐吓根本无法和她常年以来所见所闻来得根深蒂固,在她的想法中依旧还是那套兵来将挡,多劳多得,问心无愧。
白三轻轻一脚踢飞了身旁的椅子,骂到:“今天这个鱼你想可以拿走,不想也必须拿走!”
可能戚白芸这一辈子也很难听到这样无理的要求,也就白三才说得出这样无语的话。
但是白三就要暴走动粗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果断摆出招架的架势,同时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凉,有些后悔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只是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白三一个纵身已经拦在了戚白芸的回路,见戚白芸动也不动,便试探着往前走。
一步,两步,两人短短不到三米的距离很快就只剩下半米。
白三假装不知道匕首,右手直接抓向戚白芸的左肩,果不其然一把匕首斜着砍向自己的手肘,白三故技重施,稍抬手,同时右手无名指猛地挣断手肘上的一根控绳,一截尖锐的铁刺几乎脱手直刺戚白芸左眼。
戚白芸下意识闭眼同时身体右倾,左手的匕首也失了准头,被白三一把死死抓住夺下了匕首。但戚白芸身体身体突然猛地一往下一沉,白三没来得及反应松开手,也被带着脸朝下往下摔了下去,但就在白三用左手撑住地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反而被对方衣服有些束缚住了,只见戚白芸已经借势反转了身体,右手上拿着绑在腰间的砍刀往白三的脖子劈下。
白三早就看出来戚白芸背着这把刀,虽然绑在衣服里,但连整个衣服都被撑宽了许多,只是没想到戚白芸也料到了白三会故技重施,借势脱下外套以来束缚白三手脚,同时拔刀劈下!
白三举起右臂格挡,手臂上一直绑着竹节,但这一刀还是砍到了白三的肩膀,但戚白芸也不敢动了,因为她的匕首已经被白三拼着断臂的风险送到了她的脖子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是坏人?”戚白芸却哭泣起来,“是不是真的要将我逼死你们才能甘心?”
白三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却见戚白芸收刀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嘴里还喃喃道:“我宁愿死也不让你侮辱。”
白三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明明已经血流不止的右臂用匕首一刀砍中戚白芸手中的砍刀,力量之大竟将匕首刀刃嵌入刀身,自然也阻止了即将发生的惨剧。
白三翻身而起与戚白芸拉开安全距离,说道:“我只是做了你认定我会做的事,而你却想死?说到底你这次来不是来求死的吧?”
戚白芸看着白三血流不止的右手一言不发,只是眼泪不争气流个不停。
白三缓步走进屋里,拿出早就做好的弩,上好箭矢,箭尖直指戚白芸,说道:“拿走你的鱼,今后别再来了。”
就在戚白芸愣神的一瞬间,弩箭“嗖”的一声已经擦着她的发丝而过,瞬袭而来的寒意几乎将她一身的血液冰冻。箭矢命中身后的一颗果树,震落一地雪花,还有一个身披轻甲的官差。
那人也没有懊恼,对他而言只是简单的传唤任务,他讨厌多管闲事,虽然经常身不由己。现在他已经现身了,于是对白三说道:“白三?”
白三“嗯”应了一声。
“现在随我去。”
“去哪里?”
“到了自然知道。”
白三笑了笑,顺手将弩箭扔给呆立一旁的戚白芸,说道:“我们两清了。”
走向官差的路上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别来了。”
戚白芸愣在当场,正打算离开,却还是折返回到小鱼塘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