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一块上好的蓝田玉镇纸在群情汹涌的官员脚下砸开了花,顺带将两个倒霉蛋砸了个头破血流。
听到了那两个倒霉蛋的痛呼哀号,看到他们鲜血直流的模样,吵闹之声为之一默。众人看向御座上怒气横生的武皇陛下,百官们的理智瞬间回来了。他们纷纷强作淡定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到了自己的班次序列,并迅速整顿仪容端正站好。
在一片毫无诚意的“陛下息怒!”声中,宣政殿外值班的侍卫们将那两个倒霉蛋清理了出去。转瞬间,一切又恢复如常,文武官员井然有序,或气度雍容、风度翩翩;或孔武有力、正义凛然。
武皇陛下勉强收回了满脸的怒意,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淡定模样,道:“还有谁有话要说?”
静,死一般的寂静。好似上百只鸭子突然间被集体锯了嘴。
“关于郑瑞行刺案,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没人回应,武皇陛下只好自己将话题找了回来。
静,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武皇心中暗骂,这群不当人子的东西,不该多嘴的时候多嘴,该接话的时候又装空气!
武皇陛下正生闷气呢,来俊臣非常贴心的出列开口道:“陛下,臣认为,郑瑞此人该判以重罪!臣一人死不足惜,但想到陛下以及满朝文武的安危,万万不可让这种恐怖手段蔓延开来啊!”
瞧瞧人家来俊臣,多么的体贴上司啊!所以说不能怪上司偏心,实在是有些属下表现太优异啊!武皇陛下心中满意,来俊臣递了第一级台阶,再来几个人搭好下面几阶,她就能顺顺当当的下台了。
于是,她继续‘虚怀若谷’的征询意见,咱不能拉偏架不是,得综合各方意见,才能体现她的决断之英明啊。“李卿,你怎么看?”
李昭德出列回话:“回禀陛下,臣尝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是被无故迫害致使家破人亡,此等大仇,焉有不报之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亦是约定俗成之理,既然父债子偿视为天公地道,那么儿子为父母报仇又有何错?郑瑞所行不过是出于孝义,不可胡乱将其等同于凶徒刺客。所以,臣认为,郑瑞此举不但不应惩戒,还当嘉奖才是!”
来俊臣听得暗自内伤,心中将李昭德记恨住了。
李昭德说出如此偏袒之语,武皇陛下并不觉得奇怪,但他的建议听听就是了,可不能当真。武皇陛下继续询问道:“苏卿,此事你如何看啊?”
写得一手锦绣文章、繁丽诗文的凤阁舍人苏味道赶忙上前作揖道:“回禀陛下,臣认为,郑瑞替父母报仇才犯下此案,其情可悯、其行可谅。但是,行刺之举不可提倡。虽则情有可原,但终归是刺伤了朝廷命官。所以应当对其处以适当的责罚,不可苛责亦不可轻纵!”
这说了等于没说,又把问题丢了回去。不愧是出了名的“苏模棱”,处理事情总是依违两可,这回又来了个“两不可”,和稀泥的水平又高了一筹啊!
“不苛责不轻纵,倒是中肯。”武皇陛下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大家说说吧,该如何处置郑瑞?”
武皇陛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郑瑞行刺案”定下了基调。想要借此攻击来俊臣等人的,心中难免失望不已。真正想要保住郑瑞的,则开始互相传递眼神,小声讨论了起来。
“不若让他戴罪立功!”这是他们讨论出来的最好结果。
“怎么个‘戴罪立功’?”武皇陛下颇感兴趣的问道。
“郑瑞此子,陛下也是见过的,文韬武略皆有所成,更难得他年未弱冠,又得进士及第,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故此,我等恳请陛下让他前往边疆从军,既可发挥他的才能,又可磨练其心性,说不得当真应了陛下当日‘帅才’一语。”
“这算是什么处罚!”分明是让他得个挣军功的机会!来俊臣当即出言反对。
娄师德摇头叹息道:“来中丞怕是不了解咱们边疆的生活,与洛阳城却是天壤之别。既是从军,又哪里能平安顺遂,为了拱卫我大周边防,我大周的将士哪个是敢惜命的?郑瑞一朝从富庶之地到苦寒之所,由清贵之职沦为普通士卒,这等落差,可不与流放一般?这处罚已然是从重了!”
“难为娄卿这番惜才之心啊!”武皇陛下微笑称善。
就在这高居庙堂者们的一言一笑中,郑瑞的命运就此来了个大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