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管家,你怎么在这儿?”王三娘见他捉急忙慌的模样,心下一沉,问道,“出了什么事?”
“娘子她难产了!请来的医生和稳婆都束手无策,就看见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倒,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郎君说,让我找王管家延请御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啊!”黄阿有急忙将事情简单的说了。
闻得此言,王三娘也跟着着急起来。她连忙吩咐道:“铃铛,你去找老管家,务必让他将吴御医请来,就说是我二兄病了,让他们直接去苏家小筑,可明白?”
铃铛连忙应了一声,上前准备敲门进去。
王三娘又吩咐阿莫道:“你赶车,我跟着黄管家过去看看。”
“小娘子,你这样……不方便吧?”阿莫赶忙劝道。
黄阿有见王三娘浑身都湿透了,心里虽然焦急,也不好意思让王三娘这般模样的出门去。
铃铛更是折回来劝道:“小娘子,你又不是医生,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府换身衣裳再做打算,好歹不要让自己病倒了呀!”
阿莫和黄阿有闻言,也连连点头称是,劝着王三娘回去换衣服。
王三娘觉得铃铛说得也有道理,便按捺下心中的焦灼,道:“我知道了。铃铛,你赶紧去,别耽误了!”
见王三娘听进去了,铃铛这才放下心来,转身敲开了门,便径直冲进去寻老管家了。王三娘对黄阿有道:“黄管家,你先回去吧,想必我二兄如今急的不行,你帮忙劝着些。放心,我会带上吴御医尽快赶过来的!”
黄阿有应声而去。王三娘带着阿莫匆匆忙忙的进了王府。
苏家小筑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王二郎几次想冲进去见苏柳娘,都被候在门外的仆婢给拦了下来。他只得焦灼的在门廊上来回踱步,眼睁睁的看着婢子们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倒,与门廊外的瓢泼大雨混在了一处。但沉闷的空气,却无法消解那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已经半个时辰了,苏柳娘已经半个时辰没有声响了!王二郎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他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门廊柱子上,手背都青紫了,但这一次次的疼痛却没能让他镇定下来。他不住的询问进进出出的婢子,“柳娘她怎么样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婢子们无从答起,局促不安的躲避着王二郎的询问,直到被逼问的没办法了,才弱弱的挤出一句,“不知道。”
从洛阳城里请来的几位医生,在诊完脉后,便聚在外间里争论不休起来,却始终拿不出一个妥善的方子来。王二郎急火攻心,冲着医生们不管不顾的吼了起来:“你们吵完了没,会不会治病啊!到底想出个办法来啊?!”
几位医生被王二郎这一吼,觉得很没面子。其中几个自尊心很强的,便起身告辞了。匆匆赶回来的黄阿有见状,连忙上前说好话,想要将人劝住。另外几位见状,也无心医治了,纷纷起身,打算走人。有个忠厚些的老医生对王二郎道:“贵夫人如今情况非常险恶,怕是母子皆不能保啊!”
“这可怎么好?”王二郎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他一把抓住那位老医生,道,“你不是医生吗,你想想办法啊,老医生,想想办法啊!”说到后来,王二郎近乎哀求。
正当此时,房里的稳婆突然冲出来,惊慌失措的大呼道:“不好啦,不好啦,夫人她大出血了,怎么止也止不住啊!”
王二郎听得怔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没法消化那位稳婆所言为何。老医生摇了摇头,叹息的拍了拍王二郎道:“这回真是没救了,郎君还是准备后事吧!”老医生说完,脚步不停的走了。
王二郎双目通红,他发疯似的冲向房里,嘶喊道:“柳娘,柳娘,你坚持住,你不要丢下我啊!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柳娘,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别拦着啦,让郎君见娘子最后一面吧!”黄阿有哽咽着吩咐道。
因着平日里,苏柳娘和王二郎都是极和善的主,待仆婢们也不吝啬。所以苏家小筑的仆婢对主人家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如今见苏娘子危在旦夕,郎君又这般疯疯癫癫的,他们也都眼中含泪,面露不忍,纷纷让开了去路。
王二郎没了掣肘,疾步冲进了房内。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王二郎却仿若未闻,他眼中只有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苏柳娘。
他握住苏柳娘软弱无力的手儿,轻声呼唤道:“柳娘,柳娘你醒醒……”
大汗淋漓的苏柳娘,脸容异常的苍白。似乎是闻听到了王二郎的呼唤声,她费力的睁开疲惫的双眸,映入眼帘的是王二郎焦灼不安的模样。她嚅嗫着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作罢,她太累了。从清晨开始腹痛到现在,她的孩子一直都没有出来,她疼痛的死去活来,她嘶喊的精疲力竭,到最后也没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只有稳婆惊慌失措的呼喊……她没救了是吗,她要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是吗?
可是……可是她不想死,她更不想自己的孩子死,便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让孩子活下来……她奋力的鼓起最后一丝力气,紧紧地拽住王二郎的手掌,指甲深深的嵌进了王二郎的掌心。她尖声大喊着,她要将孩子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