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劈将下来,雪亮的白光划破了天空的阴沉,映衬着王三娘惨白的脸庞。
一道惊雷炸响,突如其来,将匆忙追出来的薛瑛吓得直往回躲。但见王三娘跌跌撞撞的跑向船头,想要沿着木梯下到小船上去。薛瑛顾不得害怕,急忙冲上去扯住王三娘的衣袖,苦劝道:“锦儿,你这是要去哪儿,天要下雨了,赶紧回来躲躲……你听这雷声,这雨肯定小不了!”
“你别管我,我要去找郑瑞问清楚!”王三娘用力的抽回自己的袖子,手脚并用的快速下到了小船上,不顾闪电雷声的震慑,命令船工带她上岸。
那船工不乐意。这都要下暴雨了,他驾着这么一艘‘小舢板’在河上,前行困难不说,若是遇到狂风,还可能翻船呐。王三娘却不管这些,她现在一心要上岸去,便是天崩地裂也不能阻止她!
“铃铛,将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给他!”王三娘一指那船工,命令道。
铃铛不敢劝,便依言掏出身上的钱袋子,伸手准备递给那船工。此时又是一声炸雷响起,铃铛吓得面无人色,小手儿一抖,半开着的钱袋子掉在了甲板上,铜板、银裸子什么的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那船工看得两眼放光,这该有好几贯钱吧,他就是连着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钱呐!船工心动不已,还忍不住捡起那银裸子来掂了掂,他活了二十来年,还没亲手摸过银子呐,这可都是贵人们才用得起的。
“你送我上岸,这些都归你!”
“真,真的?”船工欢喜的赶紧将撒了一地的铜板、银裸子捡起来,一把一把的塞进自己的怀中,生怕王三娘反悔似得。
两人说话的功夫,雷声又响了一轮,雨点淅淅沥沥的越来越大,将王三娘的半个身子都打湿了。
“现在雨势不大,赶紧走!”王三娘极不耐烦的催促道。
那船工连连应是,撑起长长的竹篙,顶了楼船一把,借着这股子力,缓缓的驶离了江心。
“锦儿!锦儿你等等我呀!”身后传来了薛瑛的急呼声。
王三娘回身看去,见薛瑛身上穿着一副蓑衣,手里又拿了一副,她身旁的婢子手里还拿着两把油纸伞。王三娘冲她挥了挥手,大喊了一声道:“别担心,我没事,你回去吧!”
越来越大的雨势,模糊了四周的一切,仿佛置身无边无际的大洋之上,不知南北,不知东西,颇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孤寂。耳畔唯有狂肆呜咽的风声,沙沙的雨声,滔滔的流水声,勾引着人们内心的不安与惊惶。
洛水河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搅动的波澜起伏。小船犹如一叶浮萍,飘来荡去,彷徨无助。王三娘和铃铛无法在颠簸的船上站立,浑身湿透的她们只得互相依偎着蜷缩在甲板上。
披着蓑衣的船工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头看了一眼王三娘两人,大声喊道:“把甲板打开,里边还有一副蓑衣!”
接收到船工的好意,王三娘抿了抿发紫的嘴唇,只是摇头。铃铛却双眼一亮,赶紧摸索着甲板寻找起了蓑衣,她可不能让小娘子淋病了。
船工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理会她俩,硬着头皮,继续奋力的撑起了竹篙。
其实,他心里已颇为后悔。这么大的雨势下行船,便是让他父亲来,也未必能平平安安的。何况他这条船又没个篷子遮挡,船上若积水太多,很容易沉船的。他水性好,倒是没什么,不过是损失了一条小船,那几贯钱足够他买条更好的了。他后悔的是带上了这两个女子,看她们的模样也不是会水的,她们俩若掉水里,他哪里救得过来?若是淹死了,那女郎的家人还不得寻自己的麻烦,到时候入了大牢可怎么办?
船工越想越丧气。可惜,这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吃!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船工的哀怨,又是一通电闪雷鸣后,雨势渐渐的小了。而他们的行程也将结束——杨柳依依、一派烟雨蒙蒙的青石大堤近在咫尺。船工狠狠的舒了口气,欢喜的大喊道:“到了到了,小娘子,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