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遵命!”
胡一青下马,命亲兵抬来小型佛郎机炮五尊,对准了县衙大门。
装填完毕,五炮齐鸣,县衙的大门顿时化为齑粉。
门后,四五人被弹丸贯穿,直接齐腰崩断,飞出两截。
胡一青取下双戟,大喝一声,率部杀入县衙。
但一进门,就见万元吉被人劫持,刀横喉间。
王朝生缩在万元吉身后,探出个脑袋,狞笑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拉一个尚书给我陪葬,值了!”
胡一青令士卒止步,这时,王翦携众人入内。
严起恒见万元吉被挟持,心中紧张万分。
王翦站在了胡一青身前,面色整肃地说道:“放人,让你好死。”
“王翦?你就是那个与秦之王翦重名的大将军?幸会幸会,哈哈哈哈。”
王朝生早就听闻过潞王竟然任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为大将军。
这个人还与那个出将入相的王翦是同名,当时他就感到了奇妙。
今日终于见到了真人,没想到对方眉眼之间,还真有威信之重。
“大将军不必管我,只管诛杀贼子!”
万元吉这时出声喊道,王朝生手上顿时用力,刀锋瞬间划破了万元吉的皮肤,喉间开始流血。
王翦见状,不为所动,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准备一匹快马!”
“可。”
“所有人都退到距离县衙五十步外,快马放在门口。”
“可。”
王朝生的要求,王翦一一答应,语气平静,波澜不惊。
很快,明军退出县衙,王朝生挟持着万元吉来到了县衙大门前,见明军都在五十步外,于是将马牵到了门前的石狮子后,找了个有掩体的角度,勒令万元吉上马。
万元吉照做,爬上了马背,这时,王朝生正准备上马,忽然一支利箭袭来,擦过了石狮子,一路火花迸溅,精准命中了王朝生的后心。
王朝生震惊,临死之前,回首望去,只见大约百步处的街边墙头之上,立着一个手挽强弓的人影。
那人,正是大将军王翦。
风儿吹动了他那红底黑面的披风,身披甲胄,手握长弓,腰悬宝剑,在王朝生惊愕的目光中,从墙头一跃而下。
谨慎的王朝生特意选择躲在了石狮子后面,以防止被偷袭。
可万万没想到,王翦抓住了他上马时,后背一瞬间的暴露,箭如闪电,一击毙命。
王朝生不甘心的跌落在地,口中喃喃道:“王翦......王翦......”
在重复了几句之后,便咽气身亡。
胡一青飞奔而来,冲着王朝生补了一刀后,将万元吉从马上接下。
严起恒也匆忙上前,万元吉顾不得喉间疼痛,说道:“快救冯知县!”
刚说完,就有兵卒来报,入城的兵马在街上击杀了一伙贼人,救下了冯厚敦,只是他已经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万元吉忙令士卒遍寻城中妙手,抢救冯厚敦。
严起恒更是捶胸顿足,愤怒道:“这一番,伤我大明忠良无数,实在是可恨!”
一个小小的王朝生,竟贻害至此。
京营总兵郑遵谦重伤,礼部主事吴伟业重伤,无锡知县冯厚敦重伤,还有为此牺牲的京营勇士。
实在是令人心痛不已。
至于那些失踪的士子,严起恒却并不可怜他们,在阮大铖的那封信中,说到了这些士子都是主动想要北上参加春闱的。
其中还拿张鉽为自己表功,阮大铖向陈名夏建议,可以大肆宣扬一番张鉽,以此来制造舆论,吸引江南士子。
同时,严起恒也知晓了这批士子都已经被偷渡到了江北,已经回不来了。
万元吉来到了无锡县衙公堂之中,当场提笔书写奏疏,向内阁与潞王呈奏。
......
丹徒镇,镇北独院。
躺在床上的阮大铖悠悠转醒,见自己在熟悉的房间之中,心中松了口气。
脑中余痛阵阵,他缓缓坐起,忽然看见了地上躺着的王水云。
王水云的额头上,伤口深重,半面脸都是已经凝结的血液,看上去十分可怖。
阮大铖回想了一下,当时现在车厢之中,顾元泌一记重击之后,自己就昏了过去。
车厢之中只剩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王水云,现在他受如此重伤,想来一定是拼死抵抗了一番。
好在他在丹徒镇早有安排,这才侥幸从顾元泌手下逃脱。
他起身,查看了一番王水云的伤势,还好呼吸正常,也没有高热之状,应当是问题不大。
于是,阮大铖起身外出,在院中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洗了洗脸,清醒了一下,又提着水桶回到了房中,直接泼在了王水云的脸上。
王水云顿时一阵长啸,从昏迷中被水激醒。
他从地上坐起,抹了抹脸上的血水,眼中尽是迷茫,喃喃道:“这是哪里?”
阮大铖没有作声,而是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王水云的神情。
看了片刻之后,阮大铖才出声道:“这里是丹徒。”
“哦对,对对对,顾元泌呢?”
“不知。”
“真是九死一生,还好你提前安排了人。”
“顾元泌怎么没杀你?”
阮大铖眯着眼睛,目中精光闪闪的问道。
王水云佯作沉思回忆一番,然后说道:“我拼死抵抗,被顾元泌重击之后,差点没命,好在你的人赶来,这才救了我。”
“哦,你命还挺大。”
“老天不让我死,那肯定是有用意的。”
王水云的表现,暂时打消了阮大铖疑虑。
两人在院中找了些吃的果腹,然后阮大铖出去了一趟,说是安排偷渡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阮大铖返回,脸上略显惊慌。
他安排在镇子中的窝点全部被毁,布置的谍子也都被杀。
这让阮大铖恐惧不已,只能火速返回。
“安排好了?”
王水云问道。
阮大铖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人全被杀死了!这里恐怕不安全了,我们得赶紧渡江才行。”
“难道是顾元泌已经闻着味追来了?”
“很有可能!我在野渡还藏了条渔船,我们现在就走!”
“大白天,怎么过江?!”
“无妨,巡江的明军水师轮班时间我已经摸清,趁他们轮换间隙,只要够快,就不会被发现。”
“也罢,事已至此,只有一搏了。”
阮大铖已经被吓坏了,连忙和王水云离开了独院,匆匆向着镇子北边的野渡前去。
原本这条船就是阮大铖藏下来为了应对紧急情况的,若是他一个人划船,一定会让巡江水师发现。
但是现在,他庆幸带上了王水云,两个人,完全有可能钻空子偷渡成功。
与其等着被顾元泌追杀,不如冒险一试。
两人来到野渡,将藏在树林里的渔船拖到了水里,阮大铖根据远处来往的哨船计算好时间之后,渔船迅速划出。
王水云肩膀有伤,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只能忍痛拼命划桨,向着江北飞速驶去。
......
镇子东边的山岗上,十几名身穿布衣,头戴斗笠,腰悬长刀的汉子静静注视着江面上北去的一叶扁舟。
直到船只消失在视线之中,为首的两人恭敬地向着船只远去的方向遥拜。
其中一人说道:“祝王校尉万事顺利,凯旋归来!”
说话之人,正是武进县王记包子铺的掌柜。
另一人也低声道:“王校尉......真乃大忠之人也,舍家弃业,孤身北上,入龙潭虎穴,与寇群狼周旋,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我等俱不如也,只愿他能平安归来。”
这人,微微仰面,钦佩之情,深深流露。
他,正是高桥王宅的管家。
......
平生白云意,疲苶愧为雄。
君王谬殊宠,旌节此从戎。
挼绳当系虏,单马岂邀功。
孤剑将何托,长谣塞上风。
(注:苶 nie二声,发呆无神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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