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现在已经惊动了官差,很快无锡县就会派人到这里。
阮大铖心中很不爽,死了的这三个人,他怀疑是眼前这帮人所为。
因为这三个人,一直不愿同意与本镇士子北上。
尽管阮大铖三番五次的蛊惑煽动,但是这三个人简直就像是石头一般,根本不为所动,还扬言要揭发他们。
阮大铖虽然不快,但也没有杀人灭口的想法。
因为这三个秀才都是镇中的寒门,家中一个比一个寒酸,甚至有一个家徒四壁。
阮大铖看出来,其实这三个人不过是嘴上硬而已,他们的心中早已动摇,只需要以重利诱之,便可以将其拿下。
之所以这三人一直拒绝,那是因为想待价而沽。
这点小心思,被阮大铖看的一清二楚。
谁曾想,他没动手,倒是有人先动手了。
“镇中死了人,你们知道吗?”
阮大铖语气不悦的扫视众人道。
众士子一听,皆面有迟疑之色,随即顾左右而言他,无人接茬。
见状,阮大铖心中冷笑连连,已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今夜,有自无锡经过高桥码头的商船,咱们便搭乘此船北上。”
“诸位现在归家,酉时末,在码头集合,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要离开家中,以免节外生枝。”
“酉时末,船只只等一炷香的时间,过期不候。”
阮大铖说完,便转身离去。
园中的众士子皆略显兴奋,于是起身相继出园。
一个时辰后,冯厚敦带着衙役匆匆进入了高桥镇中。
镇中人家炊烟袅袅,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
在捕头的带领下,冯厚敦来到了命案现场。
这里,地处高桥镇北部边缘,是个高桥镇扩出去的小村,多是贫民居住之地。
村中大多都是土房草屋,看上去与高桥镇中的景象,完全不同。
虽共处一地,但是割裂之感,十分明显。
命案皆发生在死者家中,且这三家都在同一条街上,相距不远。
三家都十分贫寒,所以绝不是图财害命。
死者身上多处受伤,一眼看去,鼻青脸肿。
冯厚敦令仵作验尸,想要知道致命伤是什么。
仵作勘验一番后,发现三人皆是被乱拳殴打致死,致命伤都是脑后重击导致。
听了仵作的论断,冯厚敦心中便有了数,于是他询问捕快道:“前几日集会的士子今日可有动静?”
“回县君,这帮读书人一个时辰前,自水云草堂四散。”
“哦?可知他们在做什么?”
“这草堂有护院把守,我等无法入内,故不得而知。”
“可知这草堂属于何人?”
“下差查过了,这草堂乃是迁入本镇的一王氏豪商所建。”
“迁入?何时迁入?”
“去岁秋。”
冯厚敦心中当即有了头绪,这个草堂的主人,似乎也十分可疑。
这时,走访邻里的差役返回,向冯厚敦汇报了情况。
身亡的三人都不是本地士子,据说是从北地逃难而来,避居在高桥镇,所以三人都是独居。
平日里,时常受邻里接济方能勉强度日。
根据邻里所言,这三人大约也是在去岁八月才来到镇上。
冯厚敦顿时心中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着重问了一下那衙役。
衙役十分肯定,因为这个时间不是一人所说,而是七八人都是如此说,所以应当不会有假。
这下,事情又蹊跷起来,冯厚敦脑中原本逐渐清晰的思路,又重新混乱起来。
那王氏豪商,也是去岁秋来到镇上的,竟这么巧,这三人也是同时而来。
是巧合还是有所联系?
冯厚敦决定,亲自去拜访那王氏豪商,探探其情况。
镇西,王府。
高墙大院,金玉之家。
门前大柱,鎏金纹路,十分亮眼。
檐下,下人正在布置元宵彩灯。
门口,一名衣着锦绣的中年男子正背着手仰面观看下人干活。
这时,冯厚敦策马赶来,停在了府门之前。
中年人见有官吏前来,便转上前来,望着冯厚敦笑言道:“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这时,王府的管家匆匆跑来,从冯厚敦手中接过了马的缰绳。
冯厚敦看到这管家的时候,顿时一愣,惊讶道:“你不是上午前来报官的吗??”
“知县老爷好记性,哈哈哈。”
那管家笑着回话,随后便牵走了冯厚敦的坐骑,前去打理喂草。
冯厚敦沉思片刻,这才上前,对那中年男人说道:“今日你家管家前来报官,说是你家丢了牛,本官特地前来详查一番。”
“知县大人真是勤政爱民,一路辛苦,快请府中歇息!”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草民王水云,表字连天。”
冯厚敦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怪不得叫水云草堂,原来是用名字命名而来。
王水云中年发福,挺着大肚腩,看上去十分富态,一看就是富贵之人。
他将冯厚敦邀请进了府中正堂,正要令下人准备酒宴,犒劳冯厚敦,但却被冯厚敦出言婉拒了。
“这酒宴就免了,尚未破案,本官也是寝食难安。”
“一头牛而已,找不回便罢了,大人不必如此认真。”
“牛乃耕种之本,贵重之物,今日本官若是不予重视,他日本县之牛,岂不是要频频失窃。”
“大人尽力便可,不必劳心费神。”
冯厚敦摇摇头,随即便一本正经地向王水云询问这丢牛的前后经过。
尽管管家报官时已经说过了一遍,但王水云见冯厚敦认真,还是老老实实地又讲述了一遍。
今日辰时,有人来向王氏租牛,约期三日,出钱五十文。
王氏向来给予本地农户方便,常有善举,租牛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就在午时,租牛的农户匆匆跑来向王氏哭诉说牛丢了,于是这管家便带着农户往县衙报了官。
王水云讲的并没有管家详细,因为他也是听管家所言。
但冯厚敦还是耐心听完,假装一副思考的样子。
片刻后,冯厚敦提出,想要去府中的牛圈看一看。
王水云自无不可,便亲自领着冯厚敦向后院走去。
王府宽阔,在前往牛圈的路上,冯厚敦一边观察府内情况,一边有意无意地问着王水云的家世。
但王水云却总是岔开话题,不愿多说。
这令冯厚敦心中疑云更重。
走过了三重院子,才来到了牛圈。
王府豢养耕牛上百,十几下人正在牛圈之中打理清扫。
冲天的牛粪味十分刺鼻,令冯厚敦几欲作呕。
他假装看了一圈,便匆匆转身要走。
但就在他转身之时,忽然在那些打理牛圈的下人之中,看见了一个略显熟悉的面孔。
冯厚敦双眼微眯,心中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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