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始吾识公时,目故有疾(1 / 2)

第319章 始吾识公时,目故有疾

潞王监国二年,正月初一,江西前线。

闽督郑森率军八万,破袭了赵家围,击溃了前来争夺的清军柯永盛部,取得大胜,追歼无数。

南昌清军大震,柯永盛果断放弃了赵家围,彻底龟缩在南城城中,不再遣军外出。

驻扎在昌邑镇的清军黄山部,得知赵家围被闽督攻破的消息,军心浮动,人心惶惶,更有甚者,脱营逃离。

黄山无奈,锁闭辕门,勒令各部坚守营寨,严管士卒,无令不得擅动。

他断定,郑森一定会率军杀来,因为他是郑家的叛将,于情于理,郑森都不会放过他。

明军势大,黄山心中忧惧,于是向已经自鸡笼山移驻建昌县的副将李国英发去了书信,请求后撤至芦潭,与参将张应祥合兵一处,以备敌袭。

李国英斟酌再三,认为昌邑不能轻弃,赵家围已失,若是再丢昌邑,则鄱阳湖西岸,将彻底为明军所控制。

届时,明军水师便可往来纵横,水陆协同。

明军一旦顺着鄱阳西岸北进,部署在南昌周边的兵马,就会陷入明军的三面重围之中,十分危险。

所以李国英没有答应黄山的要求,而是令他务必死守昌邑,广筑壕沟寨墙,多设拒马陷阱。

主帅有命,黄山不敢不遵,只能心情忐忑地等待着郑森率军打上门来。

自明军水师全歼左梦庚部水师之后,清军鄱阳湖东西两岸,便逐渐失去了联络,被明军分割包围。

征西将军焦琏调京营李长祥部五万人马及总兵金声桓部五万人马,会攻都昌。

同时,鄱阳湖中的各路水师也有所调动。

驻泊在柴棚镇休整的大明靖海水师各镇自湖上发动对都昌的进攻。

驻扎在棠阴镇的张名振部挥师北上,占领位于鄱阳湖西岸,庐山东麓的南康府星子县。

攻占了星子县,就相当于在南昌与都昌清军的背后,埋下了伏笔。

既能阻截九江与清军各部的湖上往来,又能根据形势,灵活行动。

太湖水师则直取芦潭,控制章江与鄱阳湖的交汇口。

章江向南,流经吴城镇、昌邑镇、以及南昌新建县。

南昌城就在章江之畔,明军一旦控制芦潭,水师便可自鄱阳湖走章江,直趋南昌城下。

明军在经过了数日的沉寂之后,大规模的调动令清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原本驻节在乐平的焦琏也率踏羽营前移至鄱阳县,坐镇指挥。

提督张家玉自乐平前往广信镇守,接替了留守广信的太湖水师副总兵吴易,开始全面着手处理地方庶务,恢复地方民生。

面对明军即将展开的新一轮进攻,洪承畴为保九江不失,率督标两万,急匆匆自都昌赶回了九江防守。

他将都昌交给了护军统领伊尔都齐镇守,令其务必坚守至少一月。

明军水陆协同,四面出击,洪承畴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返回九江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朝廷八百里加急呈奏江西情况。

同时,又向坐镇庐州合肥的大清镇南将军陈泰发去了告急文书,请陈泰出兵相助。

他的手中已经再无可以调动的兵马,只能向江北求援。

九江,甘棠湖。

雪漫湖心亭,一樽红泥小火炉,正煮着酒水。

洪承畴坐在炉前,披着鹤氅,脸色憔悴。

战局日益败坏,都昌与南昌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昨夜,朝廷中传来了消息,索尼任征南大将军,挂帅出征,已于信成之日,自京师南下。

多罗郡王阿巴泰因病卧床,多尔衮明发诏书,让阿巴泰带病镇守齐鲁之地,不许回京。

朝野之中,物议纷纷,北党冯铨等人趁机动手,舍掉了兵部尚书孙之獬,拿下了南党要人龚鼎孳与李森先。

摄政王多尔衮在这场博弈之中,站在了北党一边,令南党痛失大将。

洪承畴对此心惊不已,离京已逾半载,朝中党争竟已激烈到了如此地步。

同时,他也对自己前路,感到了一阵迷茫。

他既非南党,又不附北党,多尔衮敢用他为江南总督,也正是因为如此。

一旦江西事败,北党南党,都不会保他。

摄政王多尔衮自不必说,也会弃他如蔽履。

久经官场的洪承畴,心中已经方寸大乱。

接连的闷酒下肚,也难解郁郁之情。

这时,都统贺信遣人送来了紧急军情,明军突然攻占了星子县,令形势雪上加霜。

洪承畴看着这封急报,仿佛就像是看见了催命符。

明军据有星子县,南可进逼南昌,北可威慑九江,刀尖,直抵心腹之地。

正是正月之中,明军竟不休兵停战,反而连连进军,洪承畴时时倍感心悸。

明军之志,何其坚也!

能在这寒冬大雪之中,再三奋战,这是何等的军心士气。

他将军报塞入了火炉之中,焚烧成了灰烬。

按照现在明军进攻的态势,江西能不能等到征南大将军索尼的援军,他心中已经没有底了。

索尼南下,也预示他这个江南总督即将失去权力。

若是能在索尼到来之前扭转局势,尚可保全官位。

如若不然,索尼抵赣之时,就是他洪承畴回京之日。

索尼不是多尔衮的人,和他一样,都是不站队的独臣。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放心的外放督军,因为他们在朝中没有根基,随时可以拿捏。

不像英亲王这样的贵族,拥兵自重,朝廷也轻易奈何不了。

一阵寒风吹来,洪承畴咳嗽了几声,伤神不已。

眼下的战事,他已经没什么好指挥的了,全靠各部自己坚守据战。

望着湖上朦胧飞雪,洪承畴忽然想起了一位故人,顿时眼神一亮。

这位故人,曾是他的恩人,被他视为恩师,曾经每逢有惑,他便会请其为自己指点一二。

故人家在长沙府益阳县的桃江,自他初到九江之时,便遣人去寻其踪迹。

就在前几日,终于打听到了这位故人的下落,南京破后,他先是隐居在桃江泗里河石门村,而后因长沙战事变化,又转到了黄州府的黄梅县闲住。

黄梅县,就在九江之北,距离不远。

洪承畴一念至此,当即起身,命人准备车驾舟船,准备渡江向北,往黄梅拜访自己的这位恩师,请其为自己指点前程。

正月初二,经过水陆周转,洪承畴来到了黄梅县郊一处山下的小村之中。

村子尽头,半山腰上,一方小院孤独坐落在此,门前石径,直通山下,上面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

洪承畴的马车停在了上山的道口,他的亲信家丁摸了几颗碎银给了引路的村民向导。

护卫洪承畴的亲兵从后方的车上,搬下来了几袋米面,两挂熏肉和两坛美酒。

洪承畴抬眼望了望,上山的石阶约有百阶。

麾下的亲兵搬下来抬椅,准备抬洪承畴登山,但被洪承畴拒绝了。

拜谒恩师,怎能不敬?

他解下了大氅,迈步走上了石阶,向上攀登而去。

山上小院,五间竹屋,两间茅房,背靠小瀑,以竹管引水至院中。

院墙以木桩密排,及人之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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