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夜,江阴守备顾元泌的家中。
十几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正静静立在后院,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顾元泌。
“顾守备,别犹豫了,就这破县城,绝对扛不住清军的大炮。”
“是啊,兄弟们今夜掩护您一家出城,届时将城防图献给清军贝勒,咱们可是大功一件!”
站在院中的几个顾元泌的亲信部下纷纷劝说道。
顾元泌不断来回踱步,看上去心中十分纠结,他对守住江阴是极度悲观的。
可是忽然让他投降,却也是一时心理上难以接受。
“顾守备,杭州或许都已经被拿下了,您还犹豫啥?再晚,可就卖不出好的价码了!”
一句话,就像是刀子似的扎在了顾元泌的心口上,让他直接破防。
朝廷都可能没了,我一个小小的守备还坚守个屁啊!
于是,不再犹豫,顾元泌对众人说道:“咱们从东门出,到时候我来骗门,城门一开,你们便护着拙荆先走!”
“是,大哥!”众黑衣人纷纷拱手道。
众人四散准备,顾元泌独自回到了前院,进入了卧房之中。
床头,坐着一个衣着锦绣,容貌清丽的女子,上穿竖领对襟紫色袄,下着百褶白色马面裙,花钿绣袄,香风拂面。
一进门,顾元泌就愣了一下,看着精心打扮,端坐着的夫人,有些不明所以。
女子一双桃花眼,目光灼灼地盯着顾元泌。
“咱们得走了。”顾元泌站在门口,低声道。
“我不走,别处都不是家。”女子吴侬软语,飘进了顾元泌的耳朵中。
“鞑子凶残,被他们破了城,死路一条啊。”
“我生在江阴,长在江阴,死也要死在这里,要走你自己走!”
顾元泌闻言气急,狠狠地踹翻了房中的桌子,指着女子说道:“你倒是想做贞洁烈妇,可我不想做孤魂野鬼!”
女子不语,只是默默偏过头去,心志已坚,任自己的丈夫劝说,也浑然不为所动。
这时,门外跑来一名黑衣人,小声对顾元泌说道:“守备,马车已经备好,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顾元泌知道阎应元每晚都会巡视四门,今日正巧他出城作战,此时应当还在休息,机会难得,今夜,必须出城!
犹豫片刻,他再次问道:“你当真不走?”
女子不答,只是起身,庄重的向着顾元泌行了一礼,算是送别。
顾元泌一咬牙,愤怒地转身离去。心中暗暗想到,等自己将城防图献给了贝勒爷,荣华富贵还会少吗?
到时候,再娶便是。
一炷香后,顾元泌带着人来到了东门春晖门前。
奉陈明遇之命率领义勇在此的是原武举人王公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虎背熊腰,剑眉虬髯,生得一双招风耳。
见是守备顾元泌带人前来,王公略没有多想,便上前行礼拜见。
“顾守备深夜巡城,真是辛苦了!”
“阎典史今夜没来吗?”顾元泌漫不经心的问道。
“尚未来过,听闻阎典史今日出战大破清军,应当是在歇息。”
顾元泌询问阎应元,让王公略有些诧异,因为两人不和早已人尽皆知。
“嗯,打开城门,本官要往杨舍营巡视!”顾元泌骑在马上,一本正经地让王公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