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时过一载,转眼又是入冬时。
清风迎着山坡滑下,两人的衣摆随风飘荡,泥土上的绿草在风中起舞。
今天的风格外的喧嚣,枫树上的红叶顺着风的喧嚣一同纷纷落下,如同那瀑布一般。
不再是男孩的少年穿着铁衣向那山峰高处走去,身后的白胡子老人不知何时又杵上了拐杖。
“师父,说不定今天我又要吃打咯。”江景笑眯眯看着师父说道。
江老微微一笑,回想起自打少年第一次劈开枫叶时的激动后,在那之后少年挨打就一天比一天少了,直到不久之前再也未挨打。
看着枫叶哗哗落下,身着布衣的少年随意地从地上拣起一根纤长的木棍。
当直起身子时,手中的木棍自然前去,一片枫叶划过之后悄然分成两片。
白胡子老人站在不远处默默观望,自从少年第一次练剑时他就是如此,到现在也未曾改变。
少年在风中起舞,面对眼花缭乱的枫叶他并不着急将每一片枫叶都劈开,只是尽自己所能地用最好的动作将迎面扑来的枫叶劈开。
不知不觉中,少年心境里早早种下的种子已然成长为参天大树,只是树上枫叶寥寥。
秋风瑟瑟,秋枫纷纷。
原本只在少年身旁不断作响的秋风来到了这座高山,这座屹立于望不到边际的海平面之上的高山。
原本毫无波澜的海平面微微颤抖,越来越大的海水被秋风掀起,山上枫树的枫叶也如同枫山上的枫树一般开始落叶。
只是此山非彼山,此树非彼树,枫叶很快就落了光。
少年微微一笑,看着满天风雨般的枫叶停下动作,将木棍立于身前。
师父曾经说过,只要剑意至,万物皆可斩。
但其实还有一句同工异曲的话师父不曾说过,只要心中有剑,万物皆可为剑。
师父不曾说,难道作为弟子的自己就不能悟出来吗?
木棍划过泥土,少年扬起手来,泥土随棍而起,随意而行,点点滴滴如同满天星辰般的泥土刺向每一片迎面扑来的枫叶。
枫叶在无声无息中掠过少年,阒然成了两片。
(注:阒qu,阒然,意形容寂静无声的样子。
少年没有停下,一次又一次的掀起飞剑般的泥土刺向漫天飞舞的枫叶,枫叶也在一次又一次中成了两片,未曾落下一片。
心境里的枫树早已落得光秃秃,蓦然间,一片片枫叶在树枝上巧然出现,橙红色的叶子随风摇曳。
原本绿茫茫一片的山上变得一片橙红。
少年的瞳孔也在这一刻忽然染成紫色。
少年停下身姿,一手负后,立剑于身前,任凭那枫叶划过,只是枫叶划过,再无完整一片。
“师父,我入紫境了!”
老人粲然一笑,其实少年早已开了那道门,只不过少年从未真正踏进去罢了。
如果说真要有人比少年开门更快的话,那这世上独有一人而已。
此人也正是名扬天下的白衣少年,白军的首领。
现在踏进紫境的少年很是开心,甚至停下了练剑,只是那样笑意盎然地看着师父。
师父可比少年更要高兴,甚至有些稍许惊讶,这个当初不被自己看好的少年竟真的练出了剑气。
并且还是天底下年纪最小的。
宋銭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宋财。
汉子身旁的妇女满身金银财宝,衣服上是粼粼发光的珠宝悬挂,裤摆上的闪闪发光的黄金鳞片,比鱼鳞还要薄。
每只手上金银环挂,戒指不漏,各色宝石镶在其上。
“咱们儿子怎么还没动静。”胭脂满脸的妇人开口问道。
宋銭挠挠头,微微缩头回答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啊,这不是你叫的江老吗……”
看上去不过二十的绝世美人斜眼瞅向宋銭,红润光泽的嘴唇扯了一扯。
宋銭突然毫无征兆地跪倒在地,小声询问道:“要不……我去找找江老?”
“不必了。”站在门槛上的江老敲敲门说道,“需要我进来吗?”
妇女使了一个眼神,宋銭立马起身恭迎,“江老快进,不用客气。”
江老摇摇头,说道:“算了,我那弟子正做饭呢,进来坐的话就来不及回去了。
长话短说吧,宋财屁大点事都没有,只不过没能去掉那天命,我也是尽己所能了。
因为天命的问题,小胖子差点丢了性命,我能做到的就是放下天命的事情不管,救回他的性命。
现在性命是救回来了,什么时候醒来我也说过了,估摸就是今日,再等等吧。”
妇人点点头后平淡地看着江老,江老点头示意,转身便消失在门槛上。
“媳妇,既然江老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再等等吧。”宋銭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
“可行。”妇人点点头,继说道,“看来还有客人,不妨进来坐坐?”
“哈哈哈。”沈辰扇着扇子踏过门槛笑说道,“段夫人今日还是如此姣好,今日沈某来此只为一事。”
“何事?”妇人冷眼看来。
“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沈辰作揖道,“我能让令郎立马醒来,没有后果。”
妇人沉重地看向宋财,稍许过后回答道:“我相信江老不会骗我,这笔交易没有必要做。”
“那如果我说……我能让令郎的天命消失呢?”沈辰收起扇子,双手负后说道。
妇人又是冷眼看来,冷笑道:“此事,现在这世上除了医仙邳郸,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沈辰付之一笑,展开折扇,漏出“风度翩翩”四个水墨大字,扇着凉风离去。
“错失良机啊,错事良机啊!”
自打习惯了身上的铁衣后,江景每次都会去那蓂山上打猎,当然也不仅仅是打兔子吃,有时候也会打一只野猪,或者是野狗来。
因此饭桌上也时不时有了不同的肉食,从最早的一坨黑炭到现在的近乎佳肴。
在这期间江景可是下了不少功夫,求教过担任一家大厨的宋銭,也问道过愈发亲切的叶姐姐,更是和师父又学了一手。
所以现在饭桌上的饭菜变得越来越好,几乎媲美饭店大厨所做。
当然这成果也是与几人的教导密切相连。
江景端正地坐在饭桌前,饭桌上的菜肴一筷未动。
此时江老踏过门槛走进,说道:“今天练剑做得很好。”
“有多好?”江景笑嘻嘻问道。
“好到不能再好了。”江老拍拍他的头,“莫要骄傲,鼓励归鼓励,以后的道路还是要自己走。”
江景点点头:“师父说得有理,吃饭吧。”
“不急,我还有一事要说。”江老坐下,先看了眼桌上的茶杯,再拿起品了一口,“现在你练剑已经练得很好了,所以就不用去劈叶子了。”
江景有些忧愁,难不成师父打算要自己走了?
“以后呢,就去劈门口那块大石头。”江老继说道,“师父还没这急着要你走,摆个臭脸做什么。”
江景一听,又嘻嘻一笑,问道:“师父,是那块大石头吗?”
江老顺着江景所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道:“正是,你以后需要做的就是劈开它。”
“那师父是不是得给我一把剑啊?”江景憧憬地问道。
江老一笑,说道:“没有,还是随便拣根木棍。”
江景很是无奈,看了眼窗外,赵师兄怎么还没有回来呢,我已经入了紫境了啊。
暮色将近,宋财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坐在身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