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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干燥的环境里,隔上十数步才能见到一支的火把奋力升腾着焰身,试图将周遭暗幕全都照亮,但最终只能发出几声不甘的哔剥声响,摇摇晃晃,积蓄着力量,等待下一次暴起,冲破一切阻挡。
“血!血!哈血!!!”
寂静的甬道中,突然响起一阵凄厉嘶哑的叫嚷,夹杂着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的古怪味道。
这片天地,仿似一下子活过来了一般,由着那第一声成了引子,怪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此处的动静便招来了外人的注意。
两个身穿暗红色衣衫的执刀狱卒快步走来,两侧不时会有穿过缝隙竭尽所能伸出的手臂,试图抓住二人的衣角。
“一个个的,都他娘的想死吗?”稍稍年轻些的狱卒恨声痛骂着,脚下不停,却丝毫未曾耽搁他出手。
他却也不拔刀,只以刀鞘劈出,挥舞之间甚至带起了声声呜咽,狠狠地抽向了身侧一条干瘪的手,躲闪不及被砸中了手臂的那人自然不会好过,惨叫着缩回了手,却引来其他人更加肆无忌惮的喧嚣狂笑。
年长的那位却是未曾出手,对两侧的嘶吼怪叫充耳不闻,只闷着头赶路,循着最初发出声响的地方快步而去。
眼看着自己同伴走过拐角,年轻人紧走了两步,口中不忘喝骂:“都给老子等着,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二人再未搭理两侧的叫嚣,一路前行,直到一处精钢栅门前才停住了脚步,门侧挂着一张刻着‘一七八’的方牌。
无需担忧找错了地方,直到此时,隔着栅栏还能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失心疯一般努力将脑袋向着栅栏外挤出,双手齐齐向外伸出,似乎前方的虚空中有什么让他万分渴望的东西必须要抓住,口中不停地尖叫嘶吼着‘血血’。
脸上的脏污遮掩了原本的样貌,通过那双浑浊却满布血丝的眼睛只能看出无处躲藏的癫狂。
二人对视一眼,并未对此人做出任何惩治之举,而是扭头望向了甬道对面的牢房。
牢房布局与其他的并无二致,不同的只有里头关押的人,以及门侧悬挂着的方牌上刻着‘一七七’字样。
二人挪步走到近前。
借助昏暗的光芒看到一道瘦弱的人形躺倒在地上,陶碗的碎片与让人皱眉的食物洒落一地。
牢房中那人右手持着一支竹筷,正搭在左胸前,苍白的指节间噙满了鲜红的血液。
“这是自杀了?”年轻的狱卒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年长的那位想了想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记得,‘一七七’牢房是昨日刚投进来的犯人,是叫罗力来着。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就遭不住了。但这么些年,三天两头都有新人进,三五不时的也都有死人出,早已见怪不怪了。
少顷,方才开口道:“先去禀告典狱吧,这么多年,自杀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不稀罕,但毕竟是非正常原因死亡。”
“要去你去,那鬼地方我可不想去。再说这牢里有自然死亡这个说法儿?
要我说啊,咱直接拖走算了,就冲这一筷子捅在心窝上,早就凉透了。你管他是自杀还是熬死的?”年轻狱卒万分不情愿地嘟囔了两句。
“这”
年长狱卒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合规矩,但自家小老弟说得也没啥毛病,没谁愿意为了这点小事跑下去受那个罪。
恰此时,甬道尽头拐角处出现了一辆巨大的木板车,板车上稳稳地卡着一个大木桶,车轱辘轧在地上咯噔咯噔地响个不停,仔细看,车后还有一个蹒跚瘸腿的老头儿,佝偻的身形在木板车后更显得瘦弱不堪。
两个狱卒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头儿吃力地向前推着木板车,而老头面对他们的注视,佝偻着的腰背低得更狠了,脸上连忙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容,干巴巴的老脸上挤出一道道深邃的褶子,更丑了,倒还不如不笑。
等老头走远,两人摸索比划了好一阵钥匙,这才打开牢门。
“我说方老哥,你抬前边儿吧,这两天我腰不好,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咱就该拖个车过来,也省得现在费这劲。”
一边说着,年轻的狱卒走到尸体脚边,弯下身抓起了一条腿。
方姓狱卒没说话,默不吭声地弯腰去抬肩膀。
“咦?”
这腿刚抓在手上,年轻狱卒就感觉有些不对,尸体他不是没抬过,不该这么轻啊。
还未等他想明白,黑影袭来,地上‘尸体’的另外一只脚猝不及防之下踢在了他的下巴上。这一脚力道十足,年轻地狱卒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重重仰头向后倒去。
方姓狱卒被这突发的变故搞得心头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立时向后退去,手也搭在了刀柄上。
但,为时已晚,一只手臂狠狠地砍在了他脖子一侧。
躺倒在地上的‘尸体’此时哪还有尸体该有的本分,一骨碌爬起身来,在这两个狱卒脸上啪啪就是两巴掌,一看两人似乎都没有要醒过来的预兆,这才放心地大喘了两口气。
没敢耽搁时间,稍稍比对了一番,便扒下了年轻狱卒身上的衣衫,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拿袖子使劲儿擦了擦脸上的灰迹,顺便把手上的血抹了点儿在脸上,这才扣上方帽,拎上刀往牢房外走去。
住他对面儿的那位依旧在卖力替他叫嚷着,只不过换成了:“杀人啦!越狱啦!杀人啦~”
罗力眼含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
随后他扯乱身上的衣服,清了清嗓子,拔出刀来,开始往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越狱啦!快来人呐,有人越狱啦!”
‘一七八’牢房里的那位声音戛然而止,狰狞疯狂的脸上浮现了几分愕然,看着罗力快速离去的身影,眼中的血红与疯狂之色也凝滞了。
反倒是其他牢房里听闻有人越狱,更加兴奋莫名,一个个开始狼嚎怪叫,好似跑出去的是他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