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些强盗,见对方竟然反击,也心生惧意,谁能料到在这山凹里,还藏着半百的敢拚敢杀之士,尤其还有身着精利盔甲的人马,如此,他们稳步后退至村中。
雪山强盗,因出身黑衣大食军,与河中统治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纵横河中数年,四处劫掠,生活在惧兰、怛罗斯的葛逻禄人、回鹘人,都是他们抢夺的对象,至于没有后盾的隋人后裔,更不光是抢,稍令强盗不满便刀兵相向,被强盗视为唐奴,加上小孤城丰衣足食,雪山强盗便每隔几月就来打劫,已成惯例。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雪山强盗也需要粮草过冬,昨日便开出二百人马,于今日清晨便抵达望乡村,强抢明夺,无论男女老少,逢人就砍,逢屋就点。望乡村百余户五百余口中,跑得快的能侥幸捡条命,跑得慢的皆被劈翻。
这帮强盗中,其实厉害就只有前面的那五十来人,其余皆是裹胁而来的无赖、失地民众。
前面地势渐平,已到山下,一半的强盗还在村里折腾,到处翻箱倒柜、杀鸡抢鸭,只要能吃能用的物什,哪怕是烂棉絮也不放过,一概被其搜刮得一干二净,实在没有可用的东西了,就放一把火烧光。
这些强盗,毫不考虑如果望乡村被屠了,那他们以后还有没有地方可抢,他们只管搜罗一切可用的物什,至于民众的死活,关他们何事?此时,那些退回村中的强盗个个神色紧张:“小孤城的唐奴起兵增援来了!”
这个消息谁能相信?懦弱的唐奴,能有胆子起兵?不相信!
但很快李芗泉的弓箭就让他们明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数名反应稍慢的强盗,在众人的视野中接连被箭翻,看着地下抽搐的同伴,先前还在烧杀抢掠中欢呼的强盗们慌了。
在那名战神一般的神箭手后面,隐约可见浑身披挂、举刀挥枪的勇士作为扈从,再后面,却是先前还温驯如羊的唐奴,但此时,他们扛着梭标、提着锄头等农具,个个凶神恶煞。
王大郎这时露出一副咬牙切齿、肝胆俱裂的模样,他狠狠地道:“雪山强盗,视我等如鱼肉,想杀就杀,想剐想剐。我恨不能剥其皮、抽其筋、喝其血、啖其肉,以解心头之恨。”
李芗泉回头看了看人数众多的队伍,心中略感安慰,大喝道:“杀了此间强盗,为亲人报仇!”
“报仇!”
“杀强盗!”
吼声响彻天际,在这河中的土地上,被压迫被奴役的唐奴终于爆发了。以李芗泉、张无能为首,王大郎等民众作为中坚,似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向前方,摧枯拉朽般的冲击着四散的强盗们,将一个个落单的恶煞砍倒,再将妄图结阵的敌人如切菜般剁成齑粉。
没有武器的民众,或是操着扁担、禾枪(两头尖的粗木棍,挑柴用的,逢强盗就劈,或是提着铁叉,遇强盗就戳,实在什么都没有的,就捡起地上的石块,朝强盗猛然砸去。没有人后退,他们圆睁着血红的双眼,喊着各种能激发潜力的口号,如千军万马辗过,将胆敢在这片家园里负隅顽抗的所有盗贼击成齑粉。
被压迫得久了,总会爆发的。今天就让强盗们瞧瞧,华夏勇武的血脉,从来就不曾流逝,唐人身上的血性,从来就不曾减少,只不过,他们被禁锢起来了,这种能量一旦释放,将会更猛烈,只会更猛烈!
通往官道的路上,到处可见强盗丢弃的旗帜、兵杖、盔甲,隔得远的或者眼疾手快的强盗们,见势不妙夺路而逃,将任何影响逃命速度的物体丢得干干净净,手脚慢上半拍的,皆被反抗的民众一一撂倒,哪怕是与少数垂死挣扎的强盗一命换一命,这些被激发出血勇的村民,也毫无畏惧。
就在这时,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却是仆固骨、刘叶率领瀚海军赶到了,他们高擎着大旗、挥舞着刀枪屠向前方落荒而逃的雪山盗,给其来了最后的猛烈一击!
带队的雪山盗盗首吓得肝胆俱裂,将一名挡在前方的强盗一枪挑开,企图夺路而逃,但是,刘叶之已踏马而至,连发三箭,将其击于马下,众瀚海军的战马铁蹄踏过,将那盗首踩得稀碎,浑身上下再无一块好肉。
刘叶之回头对继续前冲的将士大喝道:“奉将军令,不降者,一律斩首,儿郎们,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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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主的马匹在原地嘶鸣,无助望着这个溶炉。这一战,杀强盗四十七人,俘一百五十人,缴获马匹三百余骑,兵甲若干,可惜还是走脱数名骑马强盗。
日上三竿,李芗泉站在村头,冷静下来的他,孑然一身又无言的望着远方,他的人马,一部分正打扫着战场,另一部分则散在村落四周警戒,另有侦探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