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见状,马上分兵与袭来之人对敌。李芗泉岂会放过这种绝佳的机会,立即重整队伍反击,自己则很有些不光明正大在一个高处放箭进行点杀。好一番鏖战,将强盗的攻势击退,远处,那些聚拢的强盗,似乎有些骚动。
“哪里来的好汉?”李芗泉钻出林子,向这些拔刀相助之人拱手作礼,周围的百姓见到这些突然冒出相帮的好汉,大部分竟然停下脚步不跑了,聚在附近议论,似乎离这些好汉近些更显安全。
当头一人左手提长剑右手握铁枪,身材高大偏生得一副书生面孔,竟是相当俊朗不过。他将兵器递后旁人,这才不急不缓的排众而出,向李芗泉拱手:“在下乃小孤城城主的结拜兄弟,张无能,英雄好箭法,刚才见英雄力敌群寇,便出手了。”
李芗泉暗暗一愕,此人说自己小孤城城主的结拜兄弟,这便有些复杂了,他哈哈一笑:“原来是张壮士,失敬失敬,在下李芗泉,西域商人,壮士方才拔刀相助,真乃侠士所为,李某这厢有礼了!”
张无能脸上无数个问号,商人会一身官军打扮,还是这等上好的盔甲,须知,连小孤城城主都没有几副铁甲,你道你是商人,这又是骗谁?还偏偏生得一副跟自己颇为相像的中原相貌又操着口汉话,到底是什么人?
但这张无能不动声色,只转开话题用手一指:“我等须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那些强盗有上百人马,正在列队,只怕等会便要冲阵,我等势单力薄,不是对手!”
果然,山间的路上,那三五十个强盗正在组织队形,做进攻的准备。这倒不是李芗泉最关心的,问道:“那前面还有百姓吗?”
张无能叹了口气:“大食人将我等视为唐奴,这些强盗更把我们这些民众视为牲畜,现在只怕没几个活人了!”
苍茫的天际下,村里火光四起。
这时,那些强盗暂时停止了前进,与这边厢的人隔空对视,似乎在做甚么打算。通往强盗站定的山路,要拐过一道弯,李芗泉往前奔走数步,站在山路的拐角处,以防强盗偷袭。但这时,他看到了拐角处的山路上,极为惨不忍睹的一幕,更被那惨状所震惊。只见山路之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或躺或趴的尸体,其间既有年迈的老者,也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还有怀着身孕的妇女!如今,却横尸野外,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王大郎幸运,他寻见了自家婆娘,其藏身山凹当中,侥幸躲过一劫,但是,其它的家庭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我的妻啊,我的儿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传入众人耳里,从人群中冲出一名汉子,只见他疯了一般扑倒在地,带着哭号抱起地上的一名女子,天可怜见,该女子已身首异处,身上更是衣衫破碎,不知受了多少凌辱,旁边还躺着一名七八岁的黄口小儿,脑袋被劈掉一半,甚是凄惨!
王大郎似乎熟稔此人,只见他赶紧走过去:“二弟,二弟,弟妹这是。。。。。。啊,我的侄儿啊,我的么侄啊,天啊”
原来,那抱着毙命妇人的却是王大郎胞弟王湖。此时,只见王大郎紧抱着自己的侄儿身躯,浑身颤抖不己,他号啕大哭,看来,他是极喜爱这名侄儿,如今见到这副惨样,分明已经伤透了心,带着血腥味的风中,将王大郎的哀嚎飘得很远:“遭瘟的雪山盗,我王大郎与尔等势不两立,天啊,我等犯了什么罪,竟要如此对待,啊。。。。。。”
呜呼哀哉!
看着王大郎两兄弟抱头痛哭的模样,看着地上被强盗如屠狗般杀害的民众,李芗泉目眦尽裂,完全被这现场所震撼,这是何等人神共愤的事。尤其,一名只有两岁大的婴儿,毕竟被拦腰斩杀,其临死前痛苦的表情,那双在地上抠出血痕的小手,还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无助的望着这个悲惨的世界。。。。。。
而类似这样的尸首,竟然铺满了整条山路!呜呼哀哉!可悲~~可恨!!!
直面如此的惨状,有如千斤重锤反复敲击在李芗泉的心口之上,让人绝然无法承受、让人无法不悲痛万分!他们,都是我唐人的同胞啊,两行热泪从他的双颊滚落,他抱着那名身体逐渐冰冷的婴儿尸体,不禁大声疾呼:“苍天啊,何致如此,何致如此~~”
天际里,传来李芗泉歇斯底里的伤号。大唐豪迈的前一百五十里间,威名远播,就是河中之地,中国之人无不成为各国尊敬的对象,但如今,这河中之地的中原后裔,生死掌握在异族手中,活得哪里像人,连条狗都不如!!!
汉时霍去病,数千骑杀得匈奴不敢南望;陈汤远征康居,一句“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西域各国无不噤声,哪怕是东汉末年,国内战乱纷争,但对乌丸等异族,一个大汉太守就能让其不敢南顾;更有盛唐,突厥可汗阿史那杜尔,居然要佩刀执槊替太宗圣人寝宫站岗!!!
然而安史之乱后,西域再不复当年景象,曾经独步西域的安西唐军步步退缩,曾经的大唐领地,成了异族纵马驰骋的草场,将华夏后裔视如猪狗屠之又屠,再将剩下之人沦为无半点自由的奴隶,或是列为最低等人,可悲可叹!想到这里,李芗泉已经无法自己,迎风高呼:“苍天啊,为何要如此对待这些无辜的百姓,大唐啊,你的雄风在哪?”
然而,他心中的痛苦如何能够释然,李芗泉复又一声长啸,将悲痛转化了浓浓恨意:“可恶的强盗,百姓何罪之有,百姓何罪之有,百姓何罪之有!!!为何要赶尽杀绝,为何要赶尽杀绝,为何要赶尽杀绝!!!尔等畜类,不得好死,我李芗泉发誓,此仇不报枉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