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唐军便拖着被俘的葛逻禄人强令跪成一排,然后拔刀,那两名队正正准备下令“砍”,伊施悉跌大惊失色,这是要杀俘吗?心善的他赶紧右手横于胸侧以葛逻禄人的大礼向李芗泉弯腰恳求道:“将军,请放过我等族人!”
李芗泉忙喝令单王二人暂停,对伊施悉跌道:“伊施悉跌千夫长,实在无奈与抱歉,我等粮草缺乏、又要攻打大食人,带上俘虏必然要分兵看守,平白折去攻城的兵力,那还要不要攻城了?但我又不能放掉他们,只能出自下策!”
心急的伊施悉跌一时无计可施,他只顾恳求,李芗泉突然一叹,无奈的道:“看在千夫长的面上,不杀也不是不可以,如果千夫长能同意,可以留他们性命!”
“将军请说!”
“无他,所有人等,或饲马或打战,可供我渤海军驱使,我也一视而仁,保证吃喝给养!但丑话说在前头,任何人不得出逃、反抗,一旦发现,所有被俘人等一律杀头。”
原来如此!
两军交战,战胜方将败方人马供军中驱使,是最为常见的事,回鹘、吐蕃、大唐、葛逻禄军队中,就互有对方的人,连李芗泉的翰海军,也有回鹘、吐蕃杂役等。
还有其他办法吗?伊施悉跌只不过略一考虑,就点头道:“我应允,望将军不要食言!”
李芗泉望向平白增加的近八十名骑卒与百名饲马人,赚了!然后对伊施悉跌郑重的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千夫长给他们说明,你暂且任我瀚海军毗罗队队正,委屈了!!!”
待一切安排妥当,一旁慕容红玉不解的道:“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我们要用这些俘虏,难道还要他同意不成?”
李芗泉用只有慕容红玉才看得懂的一副老奸巨滑的表情道:“为夫军中,日后必有大量的葛逻禄人,有一员忠心于我的葛逻禄将领替我看管着,能省很多事。我看此人面相和善,心地不坏,让他欠本将一个大人情,以后都不好意思心生他念!好了,我们稍做停留后,便连夜出发,此地所有能携带的物什,一概清理驮往小孤城方向,绝不留半粒粗豆给葛禄逻人,搬不走的,一把火烧光。但马匹与辎重太多,必会影响行军,夫人,你带单云、王翼率大队人马在后面跟着,我自率百人在前方打探,扫清敌骑。”
慕容红玉看着火光中李芗泉坚毅的表情,从这一刻开始,瀚海军将不会再返回庭州寨,接下来,必有数不尽的艰难险阻在前方等着,也许能打开一个局面,也许这世上,将再无瀚海军。
她深知李芗泉的个性,哪怕是绝唱,也要尽情高歌,慕容红玉轻轻靠在李芗泉的臂膀旁,坚定的道:“夫君,你去吧,有我在,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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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经过长途跋涉的李芗泉率部抵达离小孤城不足三十里的雪山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正式进入河中区域,但是由于地处森林,周围全部茂密的山区,河中的势力实际并未完全覆盖到这里,尤其如今河中混乱,此处便成了山高皇帝远的地带。
翻过一道山脊,尽目远眺,似乎依稀能看到小孤城的模样了,但不真切,或许看到的只是庙山镇。远远的,李芗泉注意到前方有数缕炊烟在空中飘荡,只是这个时候,早已过了吃饭的时辰,莫非此处的风俗有些不一样?
李芗泉对队正刘叶之、仆固骨道:“你们这几日很是辛苦,快接近小孤城了,眼下无甚特别的军情,就率部散在林中稍事歇息罢,本将替你们去前方打探打探。”
因是山路,李芗泉带着十名护卫,卸甲牵马轻装步行,沿着从林边缘的小道走出不过二三里路,突然前方传来了异样的声音,李芗泉等人迅速隐入林中,又将马匹含枚系住,隐藏身形与声响。很快,就见溪流下方,出现了身着铁勒人服饰的民众,快速奔跑过来,一个中年汉子加四个年轻人,年轻人则是三男一女,五人装束无论衣裳裤子上皆是补丁叠补丁。
而且,那中年汉子还手里提着把砍柴刀,年轻人则握着棍棒。
“爹爹,女儿实在是跑不动了!”
李芗泉听得真切,这分明就是中原口音,看来单云所言非虚,此处,果有中原后裔。
“兰妹,不行哩,强盗转眼就至,翻过那座山,我们就歇会。”
“爹爹,姆ma(妈妈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