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蔡明义略一犹豫,与其余几人一对眼,李明达苏毕梨刘玄进等皆半跪于地道:“我等一走,妇孺必定无法独存,恳请守捉使收留!”
郭镇西一楞,这蔡明义上次还只是请求安排他的儿子入民部,个把人的事倒不难办,此次却是全城妇孺,眼下唐军的行动本就被民部拖累,加上这一城妇孺,那干脆等着被吐蕃军灭罢。
郭镇西忙抚起蔡李几人:“蔡叔,各位叔伯请起,此事非同小可,容本守捉思量思量!”
蔡明义当然知晓此事颇难,他也不为难,又道:“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眼下唐军新夺南城,只怕蕃军不会善罢干休。”
郭镇西也是一叹:“蔡叔说得极是,南城一失,如吐蕃而言,如虎口拔牙,蛮子岂肯咽下这口恶气,一旦蛮帅知晓军情,必遣大军来攻,我等正为此事商榷。蔡叔这边请,子润,快扶蔡叔等各位叔伯落座,窦颖,上茶汤!”
蔡明义作为南城民众的代表,他竭力展示自己的谋略,开门见山道:“据蔡某所知,眼下将军有三大隐忧,大军终日奔波,所耗极大,今日虽下南城,但城内存粮无多,此其一;其二,大军附有民部,行动多有不便,若加上南城百姓,势必雪上加霜;其三,如今虽据有南城,但此城四周强敌环伺,只怕支撑不了多久,若大军终日在外奔波,军兵将佐必将疲惫不堪,日久人心必散。小老建议,大军宜动不宜静,不与蛮子正面交锋,专击其软肋!”
郭镇西暗笑一声,你也知道加上南城民众会使唐军雪上加霜啊,但他素来颇有主见,朗声道:“蔡叔所言极是啊!唐军两战皆胜,士气可用!大军既夺州治南城,白马河西岸便任我驰骋。我意以南城为依托,在探得汉人城的虚实之后,再视军情夺其良马,另一步,便是取吴疆之粮草,以养大军,西岸五城十六堡,一旬之内便可徐徐图之,届时进可攻退可守。”
蔡明义大诧,慌道:“守捉使,以眼下大军实力,不宜与吐蕃正面硬撼,还望三思!”
郭镇西不以为然:“有一则消息蔡叔尚不知情罢,占领伊罗卢城后,吐葛联军大庆三天,两天前三万葛逻禄人已回撤西北,三万吐蕃军前往伊州之地,防范回鹘骑兵南下,两万蕃军已在返回国都的路上,也就是说,龟兹、焉耆的蕃军,已两万不到!”
“啊?!守捉使如何得知!”蔡明义一愕。
郭镇西哈哈一笑:“安西军自有消息来源,再者,那多仁?丹增班觉委实扛不住鞭子,什么都招了。”
“这个。。。。。。小老懂了。不过,就算吐蕃军只余两万,亦是唐军十倍有余。。。。。。”蔡明义刚刚提出疑惑,郭镇西“咳咳”两声:“蔡叔多虑了,本守捉已有主意!在元日到来之时(元日:春节,届时且向蔡叔报喜。”
蔡明义正色道:“骄兵必败,望郭将军好自为之!”
边使是不入流的小官,竟然敢当面指责至少从四品级别的守捉使,郭镇西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由得一恼:“子润,替本守捉送客!”
蔡明义长叹一声,向郭镇西等地匆匆一拱手便拂手而退,李明达、白苏毕梨、刘玄进等人也随后起身告辞。
郭镇西见他们离座,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武断了,他忙岔开一个话题:“杨镇将找到了吗?”
“禀将军,在下搜遍了城池的所有角落,皆未寻着杨镇将,也许那蕃将多仁?丹增班觉说的是真,镇将被带往伊罗卢城了!”窦颖恭恭敬敬的回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又惹恼这位近来有些脾气的上官。郭镇西一叹:“望佛祖护佑正清。走,带本将去探望郑戍主!”
疗伤所在地就在兵营的第一间,那郑子路身中四箭,尤其一箭伤在后颈,虽有护颈遮挡,但那箭力道甚大,破甲而入肉寸半,最是严重,又指挥军兵鏖战蕃军一个时辰,体力消耗极大,此刻正趴在床上歇息,见守捉前来探望,他正要起身,郭镇西赶忙按住:“文远,切莫动弹。刘医官,可下了药?”
那唤作刘子深的医官忙道:“将军,在下已替郑戍主敷了伤药,只是伤口颇深,需要卧床休息些时日,在下估计,十天半月是最起码的。”
说完之后,刘子深悄悄朝郭镇西挤挤眼,守捉明白医官有话要单独说,赞扬了郑子路几句然后借查看其它伤员,将刘子深叫出营房。
“刘医官,子路的情形到底如何?”
刘子深作了一个长辑,然后才平身道:“在下已尽全力,但郑戍主伤在后颈,箭头入肉咬骨,明日极可能浑身发热,若三日不退这等情形出现,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有几成活下来的把握?”
刘子深带着自责的轻叹:“恕在下无能,大抵不过一成,至多两成!”
郭镇西当然明白,在打战中如果伤势太重,能活下来的寥寥可数,便是上次安泉烽之战,军民重伤者四十六,其中便有三十人在四日内先后离世,这还不包括后面继续增加的。他向刘子深拱手作辑:“刘医官,无论如何,汝需得尽力救治,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向本将提。子路稳健又有胆识,难得的将才啊。”
“在下省得!”
。。。。。。
离开兵营后,郭镇西将鲁意唤到一侧道:“封闭南城消息,吐蕃人三日之内必不知此地已为我所夺,此三日,正是我唐军有所作为之时。子润,今日之战可快意否?”
鲁意一脸不快:“在下进城之际,城内胜负已分,何来快意之说,牙兵营皆忿忿不平。”
“哈哈!”郭镇西在舆图上一指:“此,我所欲也!鲁镇将,此去五十里的汉人城,本乃都护府良马饲养之地,如今被吐蕃蛮子占了,城池我可以不要,但城内的青壮、城外的良马,汝需得悉数夺来!”
鲁意不解:“将军,战马所耗极大,我军粮草无多,这马就算夺来,又有何意义?!”
郭镇西才道:“一军之将,双目不能只盯在一处。汉人城之马若我不用,必为蛮子所用,宁可为我所杀也不可资敌!再者,本将虽有收复白马河西岸之心,但方才蔡叔之言,也有几分道理,须得做好两手准备,若蛮子派遣大军前来攻打南城,我等是无法抵挡的,南城百姓,必有随唐军而去者,手中有马,才能走得快啊!”
“末将明白,何时出战?”
“如今,我就单等李先生前来,他会提供汉人城的军情动向,一旦时机成熟,你便即刻发兵!正所谓时不我待,越快越好,最好四天内有消息,否则,恐怕夜长梦多!”郭镇西罢罢手,让鲁意回营歇息,然后他望向漆黑的窗外,昨日已是冬至,往后这安西,便更冷了,下一步,到底是继续往东去长安还是留在安西与吐蕃周旋,无论是何选择,都难!
这时,郭镇西又想起那蔡边使的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还是去找找他,再商议商议。
*第一卷结束了,下一卷,风起云涌的碎叶草原,即将迎来新的主人--劫后重生的大唐瀚海军!西域唐军,以凌山为隔,一西一东,遥相呼应,翻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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