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徐经抛却兵器,拱手单膝下跪,其者吐蕃汉兵见徐经如此,皆有样学样。
这个变故是杨参始料未及的,望着地上跪成的一片,杨参脸上阴晴不定,他侧头看了眼鲁意、郑子路,二者也是默默点头,杨参便不再犹豫,他下马大踏步上前扶起徐经,脸上带着几分诚挚的道:“大唐安西都护府伊罗卢城副镇将杨参,代郭镇西守捉使欢迎徐经等将士弃暗投明,重归大唐旗下!”
徐经起身,似不经意的问:“将军从伊罗卢城东门出发之际,还有一支人马吧。”
没错,郭昕为给安西留的种子,命郭镇西杀出东门突围,郭镇西为掩护杨参一行逃亡而殿后,混战之中两人就此分开,但杨参一时有些猜不透徐经这话的意思,他若有所思的道:“那又如何?”
徐经知自己还没有完全取得杨参信任,便全盘托出道:“在下身在吐蕃探营,自然知晓更多的军情,城破之时,弃腊松赞命支?塞汝贡敦万夫长围剿将军之时,已兵分前后左右中军,右军在通往东面的道路布控,防止安西军朝东,我等前军及后军便是探营兼追击将军一行,左营则追击另一路安西军,中营居中策动,另有当地胡儿供应粮草,意图在伊罗卢城至大流沙海之间,将安西军一网打尽!昨日,我等打探军情时,也顺便得知左营已将安西军另一支人马围在离此不足百里的一所废城。”
杨参一惊,那定是守捉郭镇西所率人马了。他急道:“废城在哪?”
徐经在沙地上草草勾勒出一副地图,然后在大流沙海沙漠边缘一处位置一点:“就在此处!”
杨参来自焉耆,对徐径所画地图上所标明的废城大坻还是熟悉的,便道:“是大汉朝时在大流沙海边缘建立的一个堡砦,我安西军称之为花泉堡,五十年前还派过一个戍主的人马前往驻守。徐经,你可知围城人马有多少?”
徐经道:“左营乃精锐所在,两千人马,但在下妄自推测,若久攻不下,万夫长必调中军前往,当在这二日间,在下有一计。。。。。。”
听徐经娓娓道来,杨参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此计过于胆大惊世骇俗,杨参良久才回过神来道:“计是好计,汝觉得我等有几成把握?”
徐经瞧瞧周遭,推测道:“将军离城之时带着民妇子侄,如今这里止有四百锐士,说明其余多半皆不是上阵之人,以四百对二千,哪怕偷袭,胜算不过。。。。。。咳咳,三四成罢,若花泉堡内响应,胜算可再增加二三成!”
“五六成胜算!”杨参来回踱着步子,这个胜算还是太小了,他突然一回头,对徐经道:“如果算上民壮呢?”
“可再增加一二成!”
虽然天冷,但杨参分明感觉到身上冒出阵阵汗珠,郭镇西是残存安西军的主心骨,不容有失,杨参当机立断:“将士们,速速集结,窦颖何在?”
半响从才人缝中钻进来的窦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道:“回禀镇将,窦颖率民部赶到,所幸无一人遗漏!”
杨参在窦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有劳窦戍主!眼下,乃我安西残军最为紧要关头。郭守捉为掩护我等出逃,陷身于大流沙海北面之花泉堡,我欲率全军前往救援,民部率需操刀上阵,共御强敌,可有胆否?”
窦颖顿时神色一变,脸上求战之心溢于言表,他霍霍道:“民部六百,期中民壮健儿四百,皆可上阵,余者二百大唐孺儿,呐喊助威以助声势,也是可行!”
“好,事不宜迟,我等速速清理此处,即刻动身!”
临行之前,杨参令人将战殁者就地掩埋,却将吐蕃军全部剥落干净、斩首后垒成京观于墓前不表。
花泉堡,原是东汉时期为警示敌情、拱卫白马河所建的一所小城(白马河又称龟兹河,即后世渭干河,是西域境内星罗棋罗的绿洲的重要灌溉河流,曰泉堡,并在泉堡周遭进行屯田,西晋后废置,后大唐经略西域,在西北近两百里外的龟兹镇修建都护府伊罗卢城,又启用泉堡,但降格成为姑墨州吴疆堡的预警烽火台,并更名为花泉堡,有时亦称花泉烽,平常驻有七至二十名不等的烽火兵,安史之乱后,安西军兵力收缩,这个有如鸡肋、孤出姑墨州城堡体系外的花泉堡逐步废弃。
郭镇西率近四百大唐精锐一路折回往返,支?塞汝贡敦万夫长派遣的左营疲于奔命,主将千夫长噶尔?东德玉松、与副将千夫长多仁?丹增班觉被唐军整整牵着鼻子走了三天,终于才在花泉堡这里将其围住。
“安西军战力不俗,我等两千众,也奈何不了这四百唐军,尤其那二百陌刀阵,真乃人中俊杰!”噶尔?东德玉松又羡又恨的道:“此番虽将其围在此墩,但能否攻下,本千夫长心里委实没有把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