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朵重量不轻,但要论到便捷,自不如配刀好用,鲁意久在军中,深知其中要害,在那吐蕃将正欲第三砸而未砸之时,他的配刀已经砍在其颈上,一道血箭,溅落于沙砾之间。
待鲁意再回头时,镇将杨参麾下有几分神似陌刀阵的龙野、裴再兴所领步兵之阵,已经强推过来。安西军自成军起,素以骑战、步战、阵战之强,威震西域。尤其那看起来窄窄的重兵阵,似乎永远也无法攻破。那一杆杆森森的长刀,只顾朝人身猛然劈下,再无其它招式,勿论是人是马,中者无不身首异处,但就是这么简单到了极点的招式,却令无数吐蕃骑兵头痛不己。
好吧,其实龙裴的步卒还不是陌刀兵,若是碰上尉仁迟,只需眨眼工夫便好生教会吐蕃军如何做人。
安西军继续在营内猛打猛冲,鲁意的牙兵四下里纵横,尤其对上混成一团的乱兵,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而杨参与郑子路所率骑卒,穿梭于营帐周围,将落单或企图逃窜的吐蕃人歼击干净。如沙漠瘟神的他们,个个挥刀相向、人人挺枪直刺,直取营帐中敌军项上人头,或是将一个个正欲窜出营帐的探子撂翻在地。。。。。。
杀戮并没有进行多久,也许是因为双方积攒下了太多的怨气,个个皆是拚了命的搏战,不得不说,这些处于劣势的吐蕃探子,哪怕是处在仓皇被袭之中,仍然有一战之力,竟使杨参损失了十六骑。
当安西军正杀得性起时,吐蕃探子营的后营中,却狎集起一支五十人的吐蕃人,他们同样手握重兵,自发的结阵,郑子路命人连冲两番,皆无功而返。
待其余营帐的剿杀落下帷幕,杨参命人将这五十名吐蕃人团团围住,如果对方再不就范,他就要命人放箭射杀这支敌军。这时,对方阵中有人出言道:“趁我等兵骄将傲之际,于逃亡之中竟然敢反戈一击火中取粟,在下佩服!”
杨参脸色一愕,想不到对方竟然说的是汉言,似乎还是沙、瓜地方口音,他“呸”了一声:“汝可是沙瓜唐人?”
对方脸色尴尬道:“徐某父亲原本乃沙州豆卢军校尉,二十年前的贞元四年,吐蕃人破攻沙州,豆卢军大部遣散,在下随父降吐蕃赞普,父亲辟为千夫长,在下被赞普称之为徐舍人,汉名徐经,此番攻伊罗卢城,被赞普编入军中任百夫长。”
杨参眼神复杂的一瞥,暗自长叹一声,处于东面的沙瓜二州与安西都护府毗邻,互为唇齿,豆卢军据守沙州百年,与吐蕃鏖战不下百回,但贞元四年城破,沙瓜二州尽入吐蕃囊中,不消说,余下的豆卢军自然也是降了。当地民众分成三类被吐蕃吞并,普通民众被编入最低等的奴隶,而有些技艺、学识或有能力者,臂上刺字被各大领主、赞普瓜分,譬如舍人便是其中一例,至于在当地有财有势者,吐蕃也不为难,将其纳入统治阶层中的一环,维持不变,协助吐蕃对当地进行治理。譬如龟兹的单、先二姓,皆当地汉籍大族,吐蕃人也不为难,单家寨、先家岩照样由其族长治理,只需按时纳粮便可。
这徐经父子,应该是得到了赞普的信任,要不然,也不会分别委以千夫长、百夫长。想到这里,杨参冷笑一声:“自古汉贼不两立,汝既卖身于吐蕃,便是蕃人了,眼下,汝等要么弃械投降,要么尝尝安西军的弓箭是否犀利!”
徐经苦笑一声:“安史之乱,朝廷调安西、北庭及河西、陇右驻军平叛,吐蕃乘虚占领陇右、河西凉甘之地,沙瓜与安西,不过一前一后被吐蕃所破,我等汉民,在吐蕃兵威之下,又何尝不是日日盼长安大军收复河山,可是呢,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过去了,朝廷的兵马呢?非但如此,如今连安西也落得这般下场,恕徐某坦言,一年之后,安西所余汉民,皆与我等相差无几也!”
杨参下令放箭的手势缓缓落了下来,徐经还在继续述说:“吐蕃人令沙瓜汉人皆着胡服,一年中,只每岁元旦日可着大唐衣冠祭拜祖先,祭毕收藏,每当此日,我等唐人无不东向号恸,想念故国更甚。
五六十年消息绝,
中间盟会又猖獗。
眼穿东日望尧云,
肠断正朝梳汉发。此间辛酸,谁人可知?将军,你又可知我等的诸多无奈与悲愤!!!”
说到此处,徐经已是双眼婆娑,他身侧的汉藉蕃兵也个个鸣咽涕泪。杨参厉声问:“尔等还算是唐人吗?”
徐经突然毛发怒张:“我等生是大唐人,死是大唐鬼!在胡人域下的这等鸟气,也是受够了,望将军不计前嫌,放我等一条生路,徐经必为将军鞍前马后,誓死相随,若有背誓,雷劈火烧!”
各位大大,本作查阅、核实了诸多历史资料,大部分的地名、官职、编制均有据可查,目的是尽量追求与历史的统一,这个过程甚费时间,顺便求票,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