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以北,有河流自昆仑祖山而出,分支流入南溪谷口,入水处水势汹涌,河流曲折蜿蜒而下。
再往远些,江水涌入平川,水势骤然转缓,如那性情温婉的女子在河上徐徐而行。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叫老天爷赏饭吃。
南溪谷凭借着天然的地利得到了自给自足,加之河岸旁桃木成林,更有花船时常沿岸而行,才子俊杰、达官贵人往来极多。
南溪谷的谷主素有贤名,在任期间政风严廉,治下有成,深得民心。
坊间更有传闻,这位谷主其貌颇美,有城北徐公之颜。
河中花船缓缓行过,有桃花自岸边迎风而散,自成一景。
李天然身背黄竹箱,手持行山杖,往着河岸旁的官道而行。在靠近河岸渡口时,将行山杖悄然收入万象傀内,只背黄竹箱而行,看上去与游学子弟一般无二。
李天然自从行至谷口,便能感天地灵气明显浓厚了许多,若是能在此留住几日,修行破境便能快上许多。
想来此地颇有那《大观止》中所描述的福地气象,天地灵气极为浓裕,体内的《太上引气决》未曾经过刻意引导便自行运转开来,对灵气的吸收也是平时的数倍。
宋大哥曾说过,修行破境一事,急求不得,当顺其自然。因此李天然并未借此机会一举突破炼气五层的屏障,反而对此地的风俗习惯有些关注。
河上缓行的花船价格虚高,上船观光二两,留宿要十两,喝花酒更是天价,李天然只是问了一下价格,便绝了上船的心思。
若是平常人,太抵要花掉大半辈子的积蓄才能在花船上住上一宿。即使是官场中人,在事后也少不了一顿心疼,可见价格之高。
逢岸必有桥,桥上有行人,往来极多,形形色色。
用凤生的话来说就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
尤记得,早些年在坊间坐馆开店,一版再版的小说家写出的江湖传说。故事中主角的经历向来遭遇曲折离奇,遇到危险,最后总能逢凶化吉,或遇隐世高人,或掉落悬崖,修得不世武功,然后行侠仗义,最终归隐江湖。
李天然还记得,当年凤生用那家族每月给的供银差下人去去买了一本较为精装版的演义,被他那一向认真古板的父亲知道了,骂他不务正业,罚去祠堂跪了整整一宿,最后是老夫人知道了,才放回来的。
在董老爷看来,大多数的都是普通人,整日都在为那几两碎银整日奔波不停。而他身为一个家族的掌权人,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众人能看见的,是那科举文身,是那堂里项上的金乌纱。
李天然觉得,世间学问有份量。大抵学问是能换成钱的!轻者三两文,重者逾千金。
就如那桥头上的说书人,故事猎奇,深得人心,叫人拍案叫绝。
说书人姓吕,来历不详,只知道是外地里逃难来的,人送外号“吕秀才”,在南溪谷住了好些年头。
吕姓老人有一孙女,唤作锦娘,小名阿锦,自小养在身边。如今是出落的是花容月貌,秀丽端庄,是南溪谷城里城外有名的美人之一。
只是这一老一小早些年独自来到这南溪谷,不免让人有些好奇。那时的吕秀才还不算老,言语间也没现在市侩。
曾有好事者闲里相邀聚酒,终于从吕秀才口中套出来些被埋没的旧事。
吕姓老者年轻时也是个的富贵人家,少时聪慧,好交友,更有秀才身份。后来时逢动乱,家道中落了。
再后来,变卖了仅有的家业,去参加府试,年年落榜,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后更应卷进王府叛乱一事,被革除功名,永不录用。最后只得当起说书人来养家糊口,以此为生。
今儿个这位吕姓的说书人闲来无事,就坐在石凳上,与众人说起了南溪谷的一些士族旧事。
南溪谷有四大家族,分别是南泷田家、上林杨家、云浮张家、城北徐家。
南泷田家是南溪谷最大的商行,掌握着南溪谷几乎所有的商业往来,其中就有这河上的花舟渡船。
上林杨家和云浮张家是南溪谷最为古老的本土士族,行事低调,势力颇大。
上林杨家掌管着南溪谷的矿山,开采出的黑玄铁和赤金铜品质极佳,是特贡京都用以铸造兵器和铜器所用。
“要不是有那杨贵人在京都,加之年年往京都上贡铁矿,估计杨老太爷都不太敢坐在那把椅子上。”
“嘿嘿,杨老太爷不坐,谷主大人也未必去坐啊!”
云浮张家乃奇门术家,善机巧之术,为公输旁系。据说这南溪谷的花间渡和上林杨家的秀神阁就出自于张氏老祖之手。
“听说这张家一代不如一代了,现任张家家主的独子在造物一事上更是毫无天赋,被家主送去开阳书院求学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