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第一场秋雨于昨夜过境。
路面的积水倒映出天边的云彩。
新生的枝芽还是没能承受住露水的重量,
一滴,一滴,
落在水洼中,泛起波纹涟漪,
扰的天空也不得安宁。
远方还隐约听见有人在呐喊,
朝她呐喊,像是在对她说话,
他说,
“大胆去吧,在太阳下山之前,要记得回家。”
……
“醒醒。”
“醒一醒…”
半梦半醒间,维弥优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
眼前人的身影片刻不停在变换,一会像维鲁,一会又像卡德。
他蹲在面前,手中举起的紫金琉火比庆典上的花灯更加绚烂。
多温暖啊,她还不想就这么醒来。
但很快,这抹绚烂就攀上她右手腕,轻微灼热的触感让她顷刻间回过神,下意识身体就向后倒去。
紧接着脑袋便重重敲在墙上。
令本就还有点眩晕的脑子更上一重。
“你干嘛!”
顾不上直冲脑门的晕眩感,维弥优急忙抬起右手,只看见最后一缕火光也消散在空气中。
肌肤依旧白皙细腻,只是多出一道魔法帽样式的印记被刻在手背处。
“雨停有一阵子了,外面还有不少脚步声响动,恐怕来了不少人。”
“至于这个…”洛栗指着魔法帽印记说,“有它在,旁人就会自然而然忽视我们的身影,算是一种魔法…算是用炼金术延伸出的拙劣模仿,最多半小时后就会消失,我们该要快点离开了。”
“不过,在这之前…”
洛栗站起身,抽出一叠还未开封过的纸巾递了过去。
“很抱歉打扰了你的美梦。”
“会当做没看见的。”
还没干透的泪痕像纹路刻在维弥优的脸颊,泪水早已在睡梦中就浸湿了衣领。
她伸出手,抚过眼角和脸蛋,紧接着又舔了舔拇指和手心,
咸咸的。
忍着不适,扶墙站起,才接过纸巾。
“走吧,跟上我,带你回家。”
没有血肉残躯,没有金色潮汐,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连嘈杂的交谈声都同外边越来越近的脚步相吻合。
维弥优迈开步子跟上,跟到洛栗的身后,凑到他身旁,轻声的说,
“没关系,我原谅你。”
炼金术作用下,两人一路顺畅无阻,与外来之人插肩而过,穿过一扇扇敞开的窗,眺望天边大雁北飞。
直到站在交易所门口,走下台阶,放眼看去。
长长的警备线后面是拥挤的人潮,铺天盖地的叫喊声在满大街宣泄。
太吵了,她想去有风的地方。
天边橘黄色斜阳沐浴大地,一阵微风很合时宜的吹过,吹过维弥优的发梢,劵携着热浪与风尘,迷的让人睁不开眼。
维弥优愣了神,一阵恍惚。
恍如隔世。
洛栗伸手抓住她的兜帽给她带上,还往下压了压,遮住她的视线。
“你的头发在发光,哎,太显眼了,要漏陷了就不好了。”
“嗯。”
“走吧。”
“好。”
“……”
洛栗努了努嘴。
“咔嚓”声响起,岁月中尘封的陈旧画面停止了倒带,开始滚滚向前。
很像断了磁片的老电影。
也很像少了胶卷的旧相机。
警戒线外,记者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定睛瞧向眼前警戒线内的空地,又瞅了瞅相片机中的世界。
他好像撞鬼了,不,他好像发财了。
他难掩内心的喜色,指尖都在因兴奋而颤抖,一把便将相机埋进怀中垂着头准备离去。
刚走两步,就撞上了什么东西,他抬头看去,下一刻,便要惊叫出声来。
“嘘…”
“能给我看看吗?你怀里的东西。”
洛栗小声说道。
……
经过大范围细致搜索排查后,以昆图斯家族为首的一众势力不得不承认,整个交易所内已经不存活物。
犯人也已经逃走了。
不过比起这些,对身在第七区的昆图斯族人来说,当下最要命的事还得属维弥优的消失。
好在幸存者数量不少,据他们所言,犯人并没有进行无差别的屠戮,只会对拦在眼前的人出手。
若不是无差别的杀人魔,那就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抱有一点希冀,他们张贴出告示贴满大街小巷,并封锁住出入的关口。
而在洛栗和维弥优等待的那条走廊中,一位不知名的炼金术师在学徒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他的瞳孔中清晰可见一缕疲倦,发尾处也多出几缕突兀的灰白。
随着视线移向地面,看向那用残余金砂画出的几个字迹。
到此一览。
不免凄凉的笑了笑,但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