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走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对于施展炼金术,施展炼金技艺来说,从来都只有满分和零分两个结果。”
“说的再怎么轻松炼金也终究不是游戏,不论术成功与否,属于施术者本人,那条作为底金,被投入圆里的蛇都再也回不来了,往小了说,不过是精神疲惫,身体劳累,可大到献祭身体组织,乃至生命的术也有不少。”
“付出代价,得到的并非是预定好的结果。”
“它只是一次施术的机会。”
“愿意付出多少不过是前提,无能者的付出未必能换来应有的收获,在众多的修行体系里,炼金被寓意为残酷而严谨的公平。”
“…所以说,不会有人来的。”
雨还在下个不停,走廊过道已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结晶,耀眼夺目,升腾的薄烟全都汇在一起,成了蒸汽。
唯有炼金术师寿命凝聚出来的结晶,才最接近原初之金,亦是世间最高规格的货币。
命名为黄金的货币。
洛栗蹲在墙边,缓缓说道:“他们要真有本事有底气,又何必通过折寿的方式来施展炼金技艺呢,早该带人闯进来了。”
维弥优无言,靠在墙边。
她那混乱的大脑,根本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蜷缩起身体,用宽大的外衣包裹住全身,只露个脑袋出来。
她得眯一下了,就眯一下。
不然脑海里片刻不停回荡着的铃铛声会越响越烈,扰的她永不安宁。
好在运气似乎不错,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就传出来了,偶尔还带点轻哼。
其实,好像也不用这么匆忙,在房间里小眯一会也一样。
就和现在一样,没有区别。
不过是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提前布置的后手能起到作用,那种押题押中的成就感令洛栗感到愉悦,迫不及待就想要证明自己。
他其实还有挺多事情想说。
只是用束头想问题的空隙,就能在每一处身位都留下外人难以突破的屏障。
看,可是连炼金术都不用,不过是简单的分解就能摧毁别人费时费力,不惜消耗寿元才构建出的炼金技艺。
我们之间相隔的,是条多么庞大的深渊啊。
这股莫名的优越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他也染上了这种恶习吗?
沙发上睡会舒服很多吧。
沙发多软,地板多硬。
“现在开始,可得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啊。”
他有多认真?最多提起了三分,五分的精神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雨点也慢慢的放缓,再过不久就该停了。
维弥优还没有要醒的迹象,似乎正做着美梦,嘴里不时传出梦话,嘀咕着爸爸和妈妈。
洛栗安静坐在一旁,一边等她睡醒,一边又开始反思自己。
但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摆出冥想的架势,洛栗合上眼,试着放空自己。
有什么好急的,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向下兼容,他还可以继续向下兼容。
如果一整个区都只是这个水平而已,那根本没有威胁到他的能力。
有才能的人,终究只是少部分。
有些人穷极一生,燃烧寿元,最终能做到的极致也不过是如此,只能创造出没有灵智的拟态生物。
可还有些人,哪怕不懂炼金,却已经无师自通,学会通灵了。
说再多的漂亮话也改变不了事实,在这个世界,天赋远比努力更重要。
炼金术,意志之力,超凡之路,血脉,诅咒,体质,异种族。
常人能选择的唯有前两条修行之路,后面的专属于天才们。
天才当然该去和别的天才做对比,选出天才中的天才,选出旷世古今的奇才。
多傲慢啊。
洛栗不由感到悲哀,自己也有这样想的一天。
同一辈中他见过和维弥优相似的人,天生的通灵者,也见过一点就通的道法天才,那是在单一的领域中足以比肩,不逊色于他的家伙。
但对于炼金术师们来说,世界上从来就只有一种天才。
不论哪个时代,能站在炼金术顶端的唯有一种人,数百年前由黄金的魔女交给无数炼金术师们的答案。
唯有长生者。
在时间的磨轮里辗转,碾压,在无数次技艺中淬炼出真理,长生者即便是愚钝之人,若是肯努力,千百年后也能攀上顶点,炼金术便是如此,残酷而严谨。
高塔的十余年生涯,让他消耗了寻常人十辈子都不够填补的寿命,使得炼金就像是行书作画一样,一撇一捺都能自成一体。
抬手间便能施术,三言两语即能衍化出道法。
所有信手拈来,都是他厚积薄发之下的产物。
意志之力彻底散去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炼金术就不会消失。
送人回家而已,有什么好担忧的,这不过是个开始。
洛栗打了个哈欠,
睁开眼,发现雨已经停了。
薄薄的结晶也有了厚度,
那位不知名的炼金术师此生恐怕是再难施展出第二次。
洛栗取出个密不透风的钱袋,一点一点将四散的金砂收集起来,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人呐,有时候还得傲慢一点。”
……
喝完牛奶,就该上路了啊。
站在柳树下,她将手里的鸟笼高放在树顶。
这颗柳树栽种的地方,就是她在大雪天被挖出的地方。
人的一生,若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会怎样呢?
“要早去早回啊。”
“不要玩过头了。”
维弥优愣了愣,回过头。
爸爸和妈妈就站在门口。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去,遮住了他们的脸庞,只隐约可见嘴角那一抹微笑在荡漾,目送着她离开。
那天清晨雾散了,不止是清晨,不止是雾。
请多笑一笑吧,在离开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