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仙’闻言,扭捏着步伐,将石桌上吃食托起,仅留下清酒、酒樽,而后又摇曳着步子,缓缓走开。
此间重归清净,萧静生又倒了一杯清酒,一边喝着,一边却是在心底暗自琢磨着那与那城隍相谈的说辞。
再过得约莫半个时辰,隐约便有马蹄声入耳,不消多时,便有数十骑衔尾而来。
月夜之下,这数十骑皆是骑着神骏黑马,其上个个身披银甲,腰配长刀,背负旌旗,倒显得颇有些战阵的意味。
客已至,萧静生自不会拿大端坐,当即是起身疾步,朝前迎去,双手抱拳举于胸前道:“在下萧静生,紫月洞天所属,代离涯上仙于俗世行走,见过诸位。”
为首一骑上,有一体型颇为庞大的巨汉,其高举右臂,用力一握,所有骑士皆是拽紧缰绳,战马无声止步,而后更是齐齐翻身下马,手中马鞭轻轻一挥,那数十匹战马顿时化作黑烟没入地面。
“某名唤黄飞,忝为左近城廓城隍,见过尊上,让尊上久等,万望恕罪,”巨汉走上前来,亦是双手抱拳回礼,其声仿若洪钟大吕一般,惊得远处夜鸦振翅而飞。
“值此长夜漫漫,黄城隍何不且与萧某对饮几杯?”萧静生再拱手,而后伸出手,朝石桌引去。
“尊上有请,莫敢不从乎?”黄城隍倒是颇为干脆,亦是大步跟上,其一众亲随倒是站定原处,未有动弹。
二人据桌对座,待萧静生将酒斟满,黄城隍抢先提起酒杯,置于眉前,朗声道:“黄某平素里便爱看书,见到书卷上所写有关紫月上人之言辞,恨不能真人当面,以仰天颜,此际得见尊上,当真是丰神俊朗,这杯酒便敬传闻之中的紫月上人,亦是敬酒一杯于离涯上仙。”
“哦?便是这丰神俊朗的夸赞,便值得萧某与城隍大人满饮一杯才是,”萧静生亦是双手碰杯,轻碰之下,仰头便是一口吞尽。
黄城隍亦是仰头,而后将酒樽放下,夜色之下,却清晰可见一轮月牙倒映杯中。
萧静生自是了解其中究竟,当即便将酒樽中酒味已去,唯剩之清水倒去,而后再又满满的斟上一樽酒,才笑说道:“来之时便是了解,黄城隍生前乃是为国尽忠之人,在两军对垒的战阵上当得一把好手,却不知原来亦是饱读诗书,当真与城隍大人伟岸身姿,颇有些不搭,与往日传闻亦是不太符。此一杯当敬黄城隍文武双全呐。”
二人对视,又是开怀大笑,同举杯,同饮尽。
萧静生复又倒去其杯中清水,又将酒水斟满,便举杯说道:“此第三杯,当敬如同黄城隍一般的人族豪杰之辈,为人族存活之道,舍生而忘死,实乃人族之脊梁。”
酒杯再碰,第三杯酒瞬息入腹,黄城隍此时亦是心情舒畅至极,眼前这紫月上人当真是合自身脾性。
“敢问尊上,依黄某观之,尊上似是人身?”
三杯酒下肚,二人之间距离自然是拉近了不少,黄城隍意有所指的问道。
“然也,城隍大人当真是火眼金睛,不愧能护得一方安宁,萧某年岁未及双十,家住离此地颇远的人族城池之中,任这紫月洞天的差事,不过数月,”萧静生点了点头,略微解释道:“此前不过凡夫俗子,终日里便是搅合在黄白之中,此际方才看清楚天地真相。”
又再将酒满上,萧静生缓缓的道:“现今亦不过是借用离涯大老爷威势,自身其实便是半点修为也无。”
“那尊上这肉身之中亦有妖气又是怎的来由?”黄城隍略微皱眉,此事在其初见之时,便存于心底,当真是不问不快。
“那乃是萧某自寻之祸事,将那妖炁凝练之妖元误当寻常之水吞服,幸得祖上有些际遇,活了一条命,便是如此了,后来大老爷怜悯于我,便让我任了紫月洞天的差使,保下我一条小命,”萧静生摆了摆手,再度捧起酒樽道:“萧某之事不值一提,此一杯,便是敬这太平之世,愿人族莫起刀兵,万民安居乐业。”
“请!”黄城隍闻言,当即也不再寻根探底,亦是捧起酒杯,将酒水一口吞入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