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庆云之上,屹屹山峦之巅,这一连串的变故,当真是让一众仙家皆不知何以起,不知何以终。
本是众目所瞩,便是要看个究竟,那群妖到底缘何受如此重视,突的,不知从哪里来的道人便唤出一剑,临空劈下,将一桌案捅了个洞眼。
众仙家且在懊恼未来得及阻拦,哪知那个道人竟是不知何谓主、何谓宾,非但陡然生事,又凌空而落,更掀波澜。
随即正看下方那邀霞宗的女修如何处置时,那些个妖类竟是以生死相搏之态,刚烈无比的反攻而来。
不乏有修为略高之人在场,其一眼便知,那群妖怕不是褐衣道人的对手,这等状况下,若是死伤几个,怕是大好寿宴,当真要是草草收场了。
哪知随后又从山洞内走出一个妖气盈身的少年郎来。
更让众仙家惊愕的,则是这少年郎,非但仿似修为颇高,更是连星动道人皆要口称前辈。
这此起彼伏,当真是让人看得心旌摇曳,那九色长虹与阴阳双鱼对撞之时,更是以为大战即起,此次寿诞怕要喜事变了祸端,更要连累那些赴宴而来的修为庸碌之辈。
哪知,峰回路转,双方竟又陡然罢手了,连引发动乱的道人,都被程世江一脚踹了个不知生死,此时还躺在某层庆云之上。
有那道人本是古道热肠,正忙不迭在庆云上找褐衣道人的踪迹,亦有道人此时更是面露忐忑,心内揣揣。不到几息,便有道人在庆云上寻到了褐衣道人的踪迹。
褐衣道人已是面若金纸,搭手一探,其周身气门皆锁,连神魂此刻都被钉在泥丸之中动弹不得,除此之外倒似没有大碍,这热心道人方才松了口气。
再又下看,见此间修为绝巅的几位仙家,皆是口称晚辈向那少年郎请罪,这热心道人当即面露苦笑,当真是好心办了坏事,不知自己方才作为,是福是祸。
且不谈其他三人得知萧静生的来头,心中如何震惊,单论时辰,离开宴吉时已不过三刻钟,作为寿诞正主的揭阳道人自然省的当务之急乃是先请萧静生即刻便入宴就座才是。
“当真是蓬荜生辉,便称三生有幸亦不为过,某乃山野散人,区区寿诞之事,竟能得上人临席,福缘甚厚,甚厚啊!”揭阳道人开怀一笑,开初之郁结,此刻尽作乌有,连连拱手之后,伸出右手继续道:“还请上人入席,入席。”
“权是仗着离涯大老爷威名罢了,能与闻名遐迩的揭阳道人相识,更能结识诸位,亦是萧某之幸,诸位同去,同去。”
花花轿子人抬人,萧静生此时虽是对留待此地参加宴席没了多大兴趣,但自然也不会不顾及脸面,当下也笑吟吟的伸手示意。
见此情景,远远站开的舒文娟,当即便是一指轻弹,一道橙色云霞自指尖朝天穹飞射而去。
得了信号,多日里磨合妥当的一干师弟师妹,当即各司其职,连连催动起庆云上布置妥的阵法来。
顷刻间,但见云上云下,神香缭绕,瑞霞缤纷,琼浆结青瀑,珍果散氤氲。有青鸟自云间起舞,有金莲于庆云浮沉。更有彩霞幻作数十位曼妙女子,轻纱蔓笼于庆云正中镂空处款款而舞。藕臂频抬,自有霞彩万丈,朱唇轻启,更得万鸟齐鸣。
而后,最底层的庆云之上,更有九色天虹化桥,一头搭在其上,另一头遥遥的便朝此地落来。当真是,架起天虹比作桥,接引凡俗度春宵。
六人相互恭谦,却又不分先后,纷纷踏上虹桥,朝庆云上行去,边行边道恭祝、同喜。待临得庆云近了,又是一声洪钟大吕的轰鸣,自最顶端的庆云外延,五色光华再闪,化作无数云霞条幅自天而坠,且书福禄寿喜之庆,亦书法财侣地之贺。
待得六人快步入席坐定,又是一阵钟编之音,那上九层庆云,正反互旋,虹桥亦收,却是寿宴开席之时了。
萧静生低头看身前桌案之上,皆是霭光四射,五彩蔓延,便是凭空幻出杯箸碗碟来。九天琼浆置于杯中,其香其色,其醇其厚;飞兽渊鱼卧于碟内,见心见肝,见肉见骨。
好一场饕餮盛宴,真可谓,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佳肴色色新。
“诸位远道而来,与某同度寿诞,某自不胜荣幸!当下,满饮此坛!”
揭阳道人缓身而立,竟是单手提起一坛佳酿,仰头环顾之后,便如此朗声道,而后更是若鲸吞一般,将那一坛子酒饮了个干净,点滴不漏。
萧静生亦是抬头,见头顶上方一层的庆云处,群妖已有座于其间,便朝其处点了点头,而后才举起酒杯,与左右之人点头示意后,方才低头满饮。
酒水化作火蛇入腹,而后更是一化万千,顺着四肢百骸便要流散开去。可萧静生眉心神纹隐现,妖力循转,却将热力屏退,随后更不留情面,随行相逼,将其点滴必尽的从毛孔之中迫出。整个人瞬间云山雾罩般,拢在一片氤氲白雾中。
“哦,倒是忘了,此酒虽好,可上人自有离涯上仙护佑,却是不受此酒药力了,”程世江坐于其右侧,见此情景,赶忙解释道,“此酒乃百载佳酿,其中更有诸多药精,与我等炼气士大有裨益。”
自叹可惜,无福享受,萧静生微笑点头,伸出筷箸,随意夹了一块兽肉,细细品尝,香味自唇齿间绽开,果真是烹饪得当,选材上佳。
那厢,揭阳道人堪堪坐下,最上方庆云之处,又是哄闹声起,定睛看去,却见有一老道站在镂空边沿处,身后站着两个光着臂膀,铁打般的汉子。这俩汉子长得模样雷同,装束近似,一声不吭的各自肩扛着一个硕大的木质宝箱。
“上人,这便是寿宴之中,贺寿献礼的环节了,”定星子此时亦是探出身来,隔着一桌与萧静生解释道,“只是揭阳老儿,头一次开办寿宴,因此来客所备之礼,应当是有些看头的,尤其是这道人敢行抛砖引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