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愚昧,还望小姑奶奶示下,”杨姓老叟心中揣揣不安,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值此湘水百年祭的佳节,尔等鲁莽行事,坏了大老爷兴致,此为其一,”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伸出青葱般的食指。
“方圆万里人间事,点滴皆在大老爷心中,去年那柳树来试探之时,大老爷便已是恼了,”少女两指并列,举于胸前,“这一干凡俗愚子,数千年为湘水祭奔走,于大老爷也有着一份香火情,虽然大老爷得求自由,不受这份香火,但自然也是要稍许庇佑的,尔等为了一己之私,牵扯他们在其中,惹了大老爷不喜。”
左手轻摆,示意群叟勿要多言,少女举起第三根手指,继续道:“大老爷曾传示天下,四界之事,他脱然其外,半点不沾染,大老爷定下的规矩,自然就是规矩了。”
“第四呢,于凡夫愚子施术,此亦是不该,”女子头也不回的朝李修成挥了挥衣袖,解了定身术,继续道。
“最末呢,诸位也知,这紫月洞天说到底,仍旧是这一界之牢,尔等破壁而入,已经是行了下策,还是且归去吧,”说完,少女侧身施了个万福。
“你们二人,大老爷还是想见上一见的,待会可听,且少说话,大老爷问则答,不问则点头便是了。”
只听少女如此说完,赤足轻点地面,陡然一阵清风吹来,将佳人包裹着朝天而去。还未反应得来,李修成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头顶之处拖拽着,而后更见自己与萧静初二人竟也是临空飞起。
转瞬间,二人已是离方才之处越来越远,那群跪地的老叟已是小的如同蚂蚁一般。
越飞越疾,那清风呼呼的转成了狂风,莫说张嘴了,连耳畔都只剩如雷般的风声,李修成只得用力睁开眼睛,却也只得一丝的缝隙,微微侧头,见萧静生默然的也在身侧,心中稍安。
反观萧静生,双目不可视,却是坦然许多。
再过得三十几息,风声渐息,复又变得清风拂面,头顶不远处则是山巅所在了。
待三人到了与山巅平行之处,李修成方才发现这山巅竟如棋盘一般是平的,偌大的山巅,只有一片倒影天穹的小湖,其上则是一支通体晶莹、仿若玉石的八棱瓶子滴溜溜的缓缓旋转的。只是那八棱瓶颇为硕大,竟似有十几层楼高,约莫一估,定是十几丈高了。
三人从那小湖上轻轻飘过,低头看去,小湖内澄澈一片,仅有底部白色砂砾铺了一层,仿佛一面蓝汪汪的镜子似的。
李修成一边跟着前行,一边轻声的向萧静生讲述着这所见所闻。
目不能视,仅从耳中听闻,一时之间却想象不出是何等光景,萧静生也只得频频点头,心中暗叹,世间之大,果不能万卷书尽。
“哎哟”李修成说着突然喊道。
“阿成,怎的了?”
“诶?怎么没撞上?”李修成没来得及回应,只是自顾自的喊道,且回头看去。
方才他只顾着低头看湖,与萧静生分说得几句之后,一抬头,竟是已到了瓶前,抬头一看,那玉瓶越发显得大了。还未来得及具体与萧静生描述这瓶身如何光洁,瓶身釉色如何鲜亮,那少女已是领着二人一头朝着瓶身撞了过去。
本以为是要撞个头破血流,哪知道整个人竟然是从瓶身上穿了进来,再回头,却已然见不到瓶壁了,上下前后,皆是一片青色,那青色仿若云雾一般回旋缭绕。
回过神来,堪堪想向萧静生解释,那少女复又说话了:“即刻起,莫要再说话拉,小心惹恼了大老爷,你们二人就要出不去这紫月洞天了。”
听到此话,李修成自然将话吞回了肚子里,只是细细的打量着不断拂面而过的青色云雾。
穿过了约莫数尺厚度的云雾,视野一片开阔。
一个宽阔的八角广场,每个角处,皆有一根高耸立柱,承上启下。广场正中,一座半人高,堪堪十丈的方形仪台。此时仪台之上,舞姬翩翩,歌姬合合,当真是一片舞榭歌池、丝竹靡靡的大好光景。
三人缓缓落地,谨记着少女的叮嘱,李修成扶着萧静初站在了仪台石阶之下,再也瞧不见台上之景。
少女拾级而上,身形款款,仪态万千。只见她走到石阶最上一级,朝着仪台中央行了个万福,虽丝竹之音大作,却未能遮掩住她的声音分毫。
“大老爷,那两个凡俗愚子,我可将他们带回来了,那一干草木野精,奴婢可劝不走,还是跪在那处呢。”
萧静生心想,这少女嘴上说得不近人情,可到底还是提了一嘴,转念又想到那出声者,若是此地主人,莫非那湘水祭由来的传说,说的就是此人?那算起来,岂不是活了数千年不止了。
“让他二人上来,巧奴,这凡俗愚子四字,可不当人直面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