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姐,你怎么还不离婚?”
我以为她会爆发,但她没有。
她温和的说:“我没办法啊。”
“什么?”我皱眉。
“我没办法不爱他。”
“可你知道他不爱你。”
“那又怎样,只要我一天不离婚,就永远是他的正房夫人,外面那些妖精算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烂小三而已。”
说这句话时,夏白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狂热。
这种狂热,将我、她、还有死去的爸妈,都变成了极度悲哀的角色。
“你为什么不生个孩子。”我看着她,单刀直入的问:“你们结婚三年了,那个过没?”
夏白朵与我对视片刻,忽而笑着说:“天天,你长大了。”
“是。”我点点头,“其实我在美国挺好的,你完全不必让我回国读书,更不必费尽心思的将我和状元安排在一间寝室,我这辈子就算不工作,爸妈留给我的遗产也完全够活,当个废柴挺快乐的。”
夏白朵垂下眼皮,不说话,刚打过肉毒的眼角坚硬如铁,让她看上去像一个悲伤的假人。
过了许久,她说:“昨天我在家做了一桌子的菜等你,可你让司机直接送你来学校。”
“不想看到那个人。”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因为那个人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
夏白朵说:“三年前你执意要去美国读书,结果高中就没去上过课,要不是姜振宇告诉我你被退学了,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夏白朵语气温和,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她比我年长十几岁,打我出生起就溺爱我。小时候我调皮被爸爸打了一下屁股,夏白朵直接将书包扔到老爸身上然后跳起来暴哭。
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说:“要不是你姐夫,你怎么能进得了这所学校?”
我不以为意,“得了吧,他是校董,塞个人进来还不跟栽棵树一样简单。”
夏白朵看着我。
十秒之后,我举手作出投降姿势。
她面色稍缓,“我找了点关系将你和状元安排在一间寝室,是希望你能向人家学习,近朱者赤,改一改你身上的习气。”
“行~我一定好好学。”
夏白朵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她站起身:“怎么,不带我参观参观你的小家?”
我笑了笑:“请。”
我回国没带多少东西,昨儿一天收拾得整整齐齐,还把球鞋给刷了。
言思隐早上出门前拖了地,此时卧室的落地窗大开着,阳光把房间照得亮亮堂堂,言思隐的书桌上放着一瓶小苍兰味的香薰,夏白朵还特地走过去闻了闻。
看她的眼神,似乎对我的自理能力感到惊奇。再三确定我下周末不回家后,她只得提着包走了。
夏白朵走后,我一个人躺在寝室发呆,实在无聊,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言思隐发微信:能借你一本书看吗?
五分钟后她回复:当然,你随意。
我在书架前挑了片刻,最后走到床边,拿起她枕边的那一本。
被翻得很旧了。
我看了看书名:《平凡的世界》
鬼使神差的,我放到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
小苍兰味道的。
我原不是爱看书的人,但这一本里被言思隐作了无数批注,我起先只是好奇她的笔记,后来不知不觉沉浸到书本里。
什么感觉呢,就好似我那颗被酒精浸泡得麻痹的心灵被一股清凉的泉水洗涤了。言思隐回来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听到她开门的声音,等她走到我旁边了我才发觉。
我抬起头,看到她身上灰扑扑的白衬衣。
“你这是……”
“骑车摔了一跤,没事。吃饭了吗?”她问。
“没呢。”
我看她忙了一天挺累的,说:“要不我去食堂打包,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就当谢你借书给我看。”
“我放在寝室里的书,你随意看就好,只一点,不许弄脏。”她将饭卡递给我,说客气也没怎么客气,“西红柿鸡蛋盖浇饭,谢啦。”
等我买饭回来,言思隐已经换上一件大t恤,正在打电话:
“嗯……我现在在一家咖啡店打工,如果辞掉工作,也需要先找到接替我的人才可以……好,这周日我先去试试。”
整个过程中,我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她身上,等她挂完电话,我随口问道:“谁啊?”
她从我手上接过饭盒,“一位女士,想给孩子请家庭老师。对方听说我是今年的高考状元,所以高薪聘请我。”
我俩围着小茶几坐在地上。
言思隐用小勺子将饭拌得软软的,然后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小客厅里灯光昏黄,饭菜热气氤氲,我俩随意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这种有人陪伴的温馨氛围几乎让我难以适应。
甚至吃完晚餐后,言思隐还邀请我一起去操场散步。秋风微凉,吹得人周身舒爽,操场上散步的人很多,几乎每一个路过的男生都会朝着言思隐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但她毫无察觉也毫不在意,神态游离。
我问她在想什么?
她说:“今天打了一天工,还没好好学习,心里很不踏实。”
我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又想到夏白朵说的近朱者赤,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寝室后,我和言思隐分别洗澡,而后言思隐坐回书桌前,戴上眼镜,开始听cpa的网课。
我无事可做,继续读书。
两个小时后,我注意到她打开网页,开始查初中的学习资料,一边查一边做各式各样的笔记。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手机一直持续不断的闪屏。
有谁在打她的电话,直至深夜都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