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枫虽然不便和专案组交流,但基本的经过都可以猜想得出来。
他的心头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慧修方丈宽阔和博爱的胸襟,值得人们学习。但是,对于这样有明显异常精神病症状的人,怎么能不加以防范呢?他暗暗叹息着。
一方面为方丈的死感到惋惜,另外一方面,他又觉得方丈勘破了生死,方丈胸中的佛学境界远比自己为高,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概,有一种割肉喂鹰的胆魄。
他心中的情感涌动着,就想静一静,好好地写一首悼亡诗,纪念一下这位可敬的方丈。
这时,专案组的人找他商议,因为寺庙离公安分局较远,而且雪后大山,不方便车辆进出大山,他们想在寺庙中对慧修方丈的尸体进行解剖,希望林溪枫做好寺院僧人的工作,同意解剖。
林溪枫知道,刑事命案的尸体是必须解剖的,所以他同意了,专门将尘空、尘净叫到一间寮房,给他们解释了相关法律规定,让他们配合公安分局的工作。
在林溪枫的帮助下,慧修方丈尸体的解剖工作也在当天同时进行。
林溪枫本来想到观澜禅寺寻找陆竹喧,谁知却遇到慧修方丈遇难,只好留下帮助料理后事。
他们在院子的娑罗树旁支起了一座凉棚,凉棚中架起了专门到长安去制作的慧修方丈的大幅照片,两旁是林溪枫构思和撰写的两行悼语:
普度众生,法性海涤除千般孽;
高登莲品,菩提园绽放万道辉。
凉棚前面放上供桌,摆上水果点心等供品,以示悼念。
观澜禅寺的方丈被人打死,很快就被当地电视台和报刊社知晓。他们带着人马过来采访,并且在西安电视台和报纸上发了报道,成为了当地的一大新闻。
第二天就有一拨人冒着严寒来观澜禅寺吊唁,有宗教协会的,有其他寺院的,还有自发的群众。林溪枫没想到,王尚涛竟然也来了。
王尚涛是独自一个人来的,他随着人们在慧修方丈灵前烧香祷念。
当他在寺院院中的娑罗树旁见到林溪枫时,吃了一惊,随即流露出不屑和鄙夷的表情,扭头装作没有看见。林溪枫连忙走过来和他打招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地对他道:“错怪你了,对不起啊!”
王尚涛扭回身,不冷不热地看了林溪枫一眼,淡淡地说:“没关系!”
林溪枫知道王尚涛心中还存有芥蒂,对他的冷淡不以为然。他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拉着王尚涛的胳膊,对他道:我们出去聊聊吧!院里人多,不太方便。”
王尚涛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到了寺庙之外,天空乌沉沉的,一阵北风吹来,皮肤像被刀割似的疼痛,王尚涛赶紧缩了缩脖子。
林溪枫把外罩脱下来给他披上,王尚涛连忙推辞并关心地道:“别别,你只穿毛衣,别冻感冒了。”
“我没事的,自从少林武院出来后,从来没有感冒过,我身体比你好,穿着吧!”
王尚涛坚决不肯道:“不行,你非让我穿上,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好吧!你太客气了。”林溪枫只好收回棉袄,重新穿在身上。
他满脸真诚地对王尚涛解释道:“李璐那个案件我冤枉你了,不是你干的,是杀害方丈的歹徒彭典干的,他自己也承认了。不过,那天我怀疑你的时候,你表现得太紧张了,所以就加重了我的怀疑,搞起了有罪推定,对不起啊!”
“不是你的错,是我个人的问题。”令林溪枫吃惊的是,王尚涛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面有惭色地做起了自我解剖。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认为当你怀疑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你都会认为是可疑的,就像寓言故事“智子疑邻”中说的那样。让你受到冤枉,是我的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林溪枫有些不解。
“唉!”王尚涛长叹一声,默默地走了几步路,终于鼓足勇气,转头对林溪枫道,“你看到我表现得很紧张,并不是你无端猜疑的结果,而是我个人的心理问题造成的。这个问题在我心中憋了好多年了,今天就敞开胸怀和你谈谈,请你不要笑话我。”
林溪枫诧异地望着王尚涛,知道王尚涛将揭开在人前戴着的面罩,向自己袒示心扉,露出本真的样子。他知道王尚涛相信自己,又将自己当做了朋友,所以静静地望着王尚涛,等待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