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望着这些采沙船,气咻咻地道:“有正规的手续,就不会趁着夜晚采沙了。你看,那艘巡逻艇,那是他们防止水务局的船只查他们,沿途防备的,他们手中都有对讲机,可以随时通话联系,方便得很哟!你再看河堤上,那两个不停来回走动的人,他们也是在巡逻,防止检查的。”
“那他们不怕你们向政府通风报信吗?”
老汉脸色变得晦暗,小声道:“他们势力很大,动不动就打人,打砸东西,谁敢太岁爷头上动土,去告他们?更何况,河务局的人都被他们给买通了,平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老汉接着道:“今年三月份,我们村的阿福,到河务局告他们非法采沙,被他们打到家里,阿福被打得哭爹喊娘,拉货的面包车都被烧了,后来公安局都来了,听说现在都没破案,据说是不知道是谁烧的,没有人证。你说,谁还敢乱告状?”
道士听得怒火中烧,问道:“这伙人的头头是谁?”
老汉紧张得望了望四周,摆手阻止道:“这位爷,你是我摆渡的客人,说说闲话可以,你让我告诉你谁是头头,你去找他算账,后来查到我的头上,我还有好果子吃吗?道爷,我给你送上岸,任务就完成了,刚才说的话,权当放屁,可不敢和别人乱说。”
此时船只已经快要到达对岸,这位道士面有愠色,刚要说话,河岸大堤上突然传来哭泣的声音,道士纵目望去,只见一名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捆烧纸,哀哀哭泣着向河岸边走,一边走一边哭喊着:“我的苦命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道士又忙转头问老汉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汉望着那妇女在河边蹲下,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烧纸,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这群土匪惹的祸,天天在这儿挖沙子,河边原来很平顺,大人小孩都经常来这儿洗澡。现在河边都是三四米的深坑,不小心就会掉进去。”
他指着那哭泣的妇女说:“这是对岸东柳村刘三家里,前天她十三岁的儿子在这儿游泳,掉进水坑中淹死了。”
“那这群人不赔偿吗?”
“赔?赔个毛线赔!私挖乱采的,谁承认挖的深坑,谁不得承担乱采沙子的责任?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出头了,镇政府看着这家人可怜,没办法,出了五千元钱,草草将小孩给掩埋了。可怜啊!刘三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这里大人都不敢在这儿游泳了。”
道士不由自主地拍打着胸脯,面目狰狞地自言自语道:“真是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放眼船上,就想摔打船上的物品,终于忍了忍,没有发作出来。
老汉见道士憋不住怒火,也吓了一跳,加快划船的力度,小船像箭一样行进,很快停泊在岸边。
道士付了船钱,提着背囊一个箭步跨上岸去,身形矫捷之极。
老汉愣了愣神,划转船头,船只如飞般去了。
道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正在痛哭的妇女面前,问道:“这位大嫂因何哭泣啊?”
刘三家的停止哭泣,抬起头来,见一个陌生的道士站在自己面前,正不知所措,道士又拍拍胸脯,开口道:“我不是歹人,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给你做主。”
刘三家的观察这道士的眼神不像坏人,甚至还有些单纯,像找到救世主似的,又哭了起来:“这位道爷,我的儿子才十三岁,死得惨啊,他淹死在这里,到现在都没有人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道爷啊,这是什么世道啊?”
“这深坑都是谁家挖的,你给我说说。”
“谁家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西柳村的胡铁力经常坐着巡逻艇,帮忙护着挖沙船,好几次都在河岸上看到他。听说他在庆州跟着大老板,现在在庆州都买房子了。我们到西柳村找他,找不着人,他爹娘说他常年在外面混,也管不了他。我可怜的儿子啊!”说着说着,这妇女又开始哭泣起来。
道士的胡子抖了起来,搓着手,喃喃自语:“兄弟跟我说过此人,原来后台是他!”
刘三家的问:“道爷,是谁?”
道士说:“这位大嫂,你就不用管了,我这就去找他,让他给你们赔偿精神损失和儿子丧命的赡养费用,你且在家等着好了。”
刘三家的半信半疑地说:“谢谢道爷,如果您能够让那老板给我们赔偿,我们感激不尽。如果道爷给我们说说您在哪里主持,我们定然前去烧上几柱高香表示表示心意。”
道士摆摆手,淡然道:“不用了,大嫂,你且赶紧回家去吧,天黑了,如果再遇到坏人怎么办呢?”
……
离河岸不到三公里的市郊,有一处前后七八排的俱是二层楼的酒店,四合的围墙将这方天地和外界明显区别开来。门口张着两只斗大的灯笼,迎接着四方就餐的客人,黄墙红瓦,青色方砖砌地,藤萝、爬墙虎之类的绿植肆意地在墙上攀爬,院内鲜花点缀,绿竹掩映,楼与楼之间还有不少菜畦里种满时鲜的蔬菜,将整个酒店妆点得非常雅致,也非常具有生活气息,不时有穿着统一服装的侍从端着酒菜从院内穿过。
一间名叫“牡丹”的宽大包厢内,房门关着,此时正坐着六七个人,边吃边聊。一名看样子三十多岁,留着二分头,面皮白净,眼神锐利,脸上露出富态的那种胖色,显得十分精神的男人坐在主位上,左边陪着一个年轻女性,一身工作装,显得很是干练,右边陪着的也是一个年轻女性,身材高挑,长得十分漂亮。再两侧分别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和铁塔一般的魁梧汉子,再下手是两个年轻人,也是浑身肌肉,一看就是练家子。
不知道络腮胡子说了个什么笑话,将富态男子笑得前仰后合,饭菜都差点喷出来,弄得他剧烈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身旁的漂亮女孩连忙起身,用纤细的玉手在富态男子背部轻轻地敲击,神态十分亲昵,过了好一会,富态男子才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