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一身绿衣,别着玉笛的青年人掏钱之后,刘景浊就差把嘴角翘去眼角了。
这感情好,十张符箓,挣了一百枚半两钱,何止回本儿啊!
财神爷,真是财神爷!
刘景浊赶忙取出一旁的替身符,咧嘴笑道:“这是替身符,一张只售三枚五铢钱,乃是行走江湖必备之物啊!公子再瞧瞧?”
人傻钱多,好骗。
啊呸!什么叫骗?你情我愿的生意事儿嘛!
青年气笑道:“真拿我当棒槌啊?还是捂好你刚挣得钱吧。”
唉,一看就是没走过江湖的。
都瞧见了你随随便便就拿出来百枚半两钱,人家还会看上我这个摆摊儿的?抢也是抢你啊!
刘景浊佯装惊讶,压低声音说道:“多谢前辈提醒,我这就溜了。”
也不晓得哪儿冒出来的修士,境界看不真切,反正铁定高过自己的,钱倒是真多。
至于那边儿几个瞄了这里好半天的,要是来找我,那咱们就好好聊聊。要是去找他,那就自求多福呗。
人家只是瞧着文绉绉,可不一定就文绉绉啊!
栖客山的乔峥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了。
收拾好东西,还故意瞬间将面前物件儿尽数收回,就是明摆着告诉那边几个憋着杀人越货的,老子有乾坤玉,不穷。
没个大山头儿在的地方,多半都挺乱的。
走去一间酒铺,刘景浊又将腰间呼酒葫芦递去,说先灌个二百斤。
那帮人看在眼里,立马儿兵分两路,三人跟去那青年人,两人盯着自个儿这个瞧着这是黄庭境界的小修士。
果然,人心是禁不住试探的。
所以转过头后,刘景浊笑盈盈传音:“学点儿好行不?有手有脚的,干点儿啥不行啊?”
声音之中夹杂凌厉剑气,那两人一时间手足无措,怔怔看向那个穿草鞋,挎柴刀的年轻人。
两人回过神,对视一眼。他娘的,点子扎手,跑还是跑?那就跑吧。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默契转身,拔腿就跑,兔子都捻不上。
酒已经灌完,年轻人一手提酒葫芦,一手按住腰间柴刀,笑着离去。
方才故意以符箓发出剑气,就看这些个人会不会利欲熏心,还是要来找死了。
走江湖,不就这样?天上啥鸟儿都飞,地上啥人都跑。
不是什么好鸟儿的,能劝就劝,劝不了,能打死就打死呗。
如此斑斓,即在江湖中。
倒是出城之时,刘景浊瞧见了门口贴着类似于于海捕文书的悬赏令,糊墙似的贴满了。
里头儿最贵的,悬赏一枚泉儿,悬赏令跟别的也不一样,没有城主府大印,也并未言明境界,只言明被悬赏之人,是西南三百里处的并灵山山主。
难不成还是私人悬赏?
觉得有趣,刘景浊便一把撕下那枚悬赏令。
结果身边立马儿有人提醒,“你这小子,虎啊?并灵山山主,跟咱们白炭城城主,都是神游境界,那是一枚泉儿就能买到的人命吗?”
刘景浊“大吃一惊”,赶忙啐了一口唾沫,把那张悬赏令贴了回去。
还不忘转过身抱拳致谢,“救命之恩啊!”
那人轻声道:“钱难挣,屎难吃,年轻人还是踏实点儿好。”
刘景浊觉得这句话颇有意思,便记下了。
听到的有趣言语,以及类似于扶舟县那边的俚语,刘景浊都有一个小本本专门记着。
如那“白天游四方,夜里借油补裤裆。”
以及“人不行,还嫌人家炕不平。”
后面那句,其实是荤段子。不过实在是太常用,慢慢就成了说人本事不到家,还故意找借口的话。
扶舟县那边儿,说话喜欢叠字,刘景浊也觉得很有趣。
比如刀子,要说刀刀子。路上有个弯儿,会说成湾湾子。衣服有个窟窿,就是洞洞子。
喊人名字,也喜欢叠字。
如张三,会叫三三。
各地风俗,其实是人世间一大别致景色。
刘景浊就很喜欢风泉镇里,大家伙儿端着碗去别家聊天儿,闲话一大堆,最后捧着空碗回家。
那边儿老人,会把不知道哪儿听来的故事将给后辈儿孙,也有个专门的词儿,叫讲古今。
少年时的刘景浊,曾以为是那个经字,后来才知道,是古今,而非古经。
古今多少离奇事,都在村头儿老汉笑谈中。
出城之时,刘景浊已经发现,有个少女一直跟着自个儿。
某人就纳闷儿了,老子长得也就那样,怎的这么招这些个小孩子喜欢?
顾衣珏那个不着调的就曾说,要是自家山主放开手脚去忽悠人,山上肯定一堆小妹妹。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在刘景浊之外的人面前提起。
从前半夜跟到了后半夜,刘景浊干脆在路边儿林中生起一堆火。
我倒要瞧瞧,你能跟多久。
没过一会儿,刘景浊闭眼假寐,很快就鼾声如雷。
那个女扮男装的少女,终于蹑手蹑脚的走来。
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灰色长衫,头顶布冠,脸上还摸着黑灰。
这女扮男装,压根儿就瞧不出是个男的嘛!你搁这儿过家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