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的客厅里灯火通明,因为趋光性,窗外不断有小蚊虫来去徘徊,它们本能被吸引、停留,然而光滑的玻璃面却是它们无论如何都永远无法驻足的,最后只能拍打着翅膀,不停地四处飞舞,不肯离去。
餐桌上,残留着一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和残羹剩饭,餐桌前一左一右,一前一后,还有两张主副位上,拢共坐了六个人。
其中两人拍案而起,大声呵斥:“不行!”
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饭,就在小由刚说完今天遇到的事件,以及打算去往那个浏河村后,黄彰和阿司不约而同发出了一样的反驳声。
黄彰担心小由自是不奇怪,至于我家阿司么不出我所料,他果真是喜欢小由的。
不过,他们情敌之间那么有默契真的好吗?
“近来我也会去那个方向查探二十四鬼的下落,加上有你跟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太平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说话,思路也总是跳来跳去,性格更是温吞吞的,但关键时候总是能暴发出最公正有理的见解。此刻他成了我最坚强的后盾和嘴替。
“那也不行!”
黄鼠狼叫嚷着,像是已经身处那土匪窝里头一般,双手安抚着胳膊上竖起的鸡皮疙瘩:“那种地方的男人多恶心啊,被他们多看一眼都是要过敏的,这个单子可不许接~”
瞧他那一脸矫揉造作、娘们唧唧的模样,姑奶奶就打心眼儿里看不惯他,忍不住开口骂道:“呦,不晓得还以为您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名门秀女呢!还过敏?怎么着,显得你冰清玉洁、童男之身了”
大约是“童男”俩字,刺激了这小家伙幼小的心灵,对方隔着桌子、隔着人,就要作势打我,嘴里更是不依不饶:“你大腹便便、不拘小节,从小山寨里头出来的,是要比常人开放些,所以才让你一个人去啊,非拉着我们家由小六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顶着帮小由挣钱的名头,其实tm就是爱多管闲事,就你这个老家伙,几十年前干的那些个破事,老子早都打听清楚了”
“快别说了”,由小六力气小根本拉不住突然燥郁的黄鼠狼,太平倒是想拉住他,可惜坐的有些远了。
于是就有了黄鼠狼的不断叫嚣和挑衅:“怎么着,以为我真怕她呀,有本事她打死我”
瞧他骂骂咧咧的样子,姑奶奶也不着急。牙缝里似是窝着一条肉丝,想用舌头将它舔出来,着实有些困难,磨蹭了半天,还是上了手,拿出来以后,终于舒服了
扭了扭脖子,翻了个白眼的功夫,喋喋不休地声音戛然而止。
“嘭”地一声,残羹冷炙上多出来一只爬动着的黄鼠狼。
优雅大方的漫步过去,轻松拎起妄图四处乱窜的獾的长尾巴,我微微一笑,笑意浅浅浮在眼眶外围,眸中是十足的冷静杀伐:“为什么要打死你?既然从某些人那里听说了姑奶奶之前那些做派,便该知道老家伙我活得久了,多得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说话间,我扫向这桌上唯一多余的那人,目光冷冽如刀:“晚饭也吃过了,还不走?是在等我请你拉屎吗?”
原本还看着热闹,兴高采烈的狗子,下一刻笑容便凝固在了嘴角,咽下一口唾沫,摆了摆手,撂下一句“告辞”,揣起他的犰铃,立即远遁,消失在了餐桌
从用威胁的手段来向我讨要铃铛开始,到大嘴巴告诉随时随地会跟我作对的黄鼠狼那些以往的私事,这家伙应当也看出来了,我说“某些人”时,最想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只八卦狗,是以溜得飞快。
“你们谁还有意见吗?”
一时间餐厅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像尘封的冰河世纪,冬日延绵的松花江就在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冰山竟意外地破裂了,松花江大桥上也突然响起疾驰汽车的鸣笛。
忽然的说话声,瞬间打破了气氛的肃穆。
有人说:“我赞同黄彰说的,这件事还是很危险的。”
现在桌上只剩四个人,谁还非得跟我叫板?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来到我右手边的主座上。一向斯文儒雅,温良敦厚的阿司,正一脸严肃地陈述完自己的想法。
说完,他一丝不苟的看着我,神情专注认真。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失去了方向,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姑奶奶是只半妖,一只刚吃完饭的半妖,和我坐在一起吃饭的没有一个正常人。在座当场有妖精、妖冥使、巫婆,和刚走的那个,是妖界十二主司的戌狗
然而现在的情形是:一个人类小屁孩,竟然对我当面提出了质疑!关键是我还生出了一种不能拿他怎么办的错觉?他凭什么?
沉思半晌,虽然不知道凭什么,但当姑奶奶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能拿他如何时,眉头顿时就深深锁住了。一定是我听错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