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走了，小师叔也走了，眼看老头也要离他而去。好像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都在用离开教他如何长大。

楚阳皱着眉头，看着少年郎脸上的落寞，又接着解释道：“要贫道怎么说呢？令尊的身体就好比一间四面墙都被拆掉的房屋。贫道虽然可以像一些鬼修养小鬼那样，用道术和符阵封住即将离体的魂魄，不让它们飞出屋子。但令尊本体的生命之火已燃尽，即使封住魂魄，令尊也无法苏醒。总而言之这法子标本都不能治，且对令尊的魂魄伤害极大。小仙长应该不会想让令尊走都走得不安宁吧？”

“我知道道长是个高人，道长说没办法就应该真的没办法了。”

秦如意低下头，极力隐藏好内心兵荒马乱，其实他知道老头留不住了，只是还心存侥幸，只是很抗拒接受这结果。

他慢慢走向老人房间，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想到昨晚答应送年轻道士进城。

他没有转头，轻声道：“道长如果有事要进城，还请道长自便。”

然年轻道士并没有打算离开，他摇了摇头，反而用一种略显怪异的眼神盯着秦如意，随后说出一件惊人之事。

“贫道这里还有一事要告知小仙长。如果贫道没看错的话，令尊的三魂七魄并不齐全，貌似缺失了一魂一魄。”

“魂魄不全？”

秦如意猛然转身，骇然问道：“道长可否帮忙解惑？”

楚阳神情玩味，问道：“小仙长可仔细回忆一下，令尊大人最近是否偶有疯疯癫癫的情况出现？”

秦如意点了点头，他突然想到这半个月来老头经常失魂落魄的样子。要不是楚阳提起，他还以为老头只是太挂念老娘所致。

但为何只丢了一魂一魄？又是什么原因导致老头丢了这一魂一魄？

年轻道士仿佛猜到秦如意在想什么，他缓缓道：“三界中，有灵众生乃集天地灵气之精华所生，其中众生魂魄更是精华中精华。看到令尊现状，贫道突然想起师尊曾说起过；许多年前，魔族的夜魔尊修出了一种极其邪恶的功法叫炼魂术，修炼者以吸食人神妖之魂魄替代天地灵气，达到快速破境的目的。”

楚阳咽了下口水，看着少年郎继续侃侃而谈：“贫道记得师尊还说过，当年的夜魔尊正是凭借这炼魂之术差点杀光了神族，他自己也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魔头成为魔族至尊。这也是当年人神妖结盟抗魔的重要原因。”

秦如意当场呆住，沉默良久后又接着问道：“道长的意思是我家老头是被魔族修士吸食了魂魄？”

“有这可能。”楚阳依旧望着秦如意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里读出点东西。

但从头到尾少年郎眼中只有淡淡的忧伤，然后便是震惊和疑惑。并没有惊慌和不安。

年轻道士最后还是打消了疑虑，又模棱两可道：“只是这炼魂之术随着夜魔尊被封印到天外天，人间有近三千年没再现过了。不过剥离神魂和拘人魂魄这类功法，很多大仙家和鬼修宗门都有，并不算什么秘术。也许令尊只是得罪了某些心胸狭隘的大修士，人家略施惩戒抽离了他一魂一魄。”

秦如意脸色罕见凝重，虽然他不懂什么仙家神魂之术，更不知道什么魔族炼魂术，但他很了解自家老实本分的老头，平日里连跟路边的乞丐说话语气都温良恭俭让，压根不存在会做出什么得罪大修士之举。

再结合昨日发生的那些事，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他想到成家婶子所讲那些一夜之间暴亡的老弱病残，接着又想起了昨天那轮摄人心魄的红日，还有那个从冥界归来的九儿姑娘，加上眼前这个半夜出现在乱葬岗的道士楚阳。

他做了一些假设，试图理清昨日发生的这些事，与老头丢了魂魄这件事之间有无存在关联。但很快他便推翻了这些猜测，时间线明显对不上。唯一存在疑问的，便是道士楚阳这条线。

秦如意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直接与道士楚阳对视起来，似乎要透过眼神看清面前道士的五脏六腑。

“在下很好奇，道长为何昨晚会出现在乱葬岗？”

在他看来，这个出现时机很凑巧的道士，就算不是始作俑者，肯定也掌握了一些情况。

面对少年郎的质问，楚阳一脸无奈笑了笑，“小仙长揣测贫道自然无可厚非，正如贫道当时也是怀疑小仙长收了这些人的魂魄，不然贫道也不会跟着回小仙长家。”

气氛突然有些微妙，原来这道士跟他回家，竟是对他产生了怀疑。

这也难怪，毕竟昨日大半夜里城郊有多户人口突然暴亡，而俩人当时均在夜里游荡，偏偏还都是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