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洲,接壤中土神州大陆最北边,终年冰雪覆盖。传说这极北之地终年难见阳光,是一片类似混沌初开的鸿蒙之地。
一条宽约六丈三的无苍河,把这块极北大陆分开两半。河的北面,雪山万壑雪松茂密,而河的南面,却是苍茫冰原绵延不知几千里。
无苍河旁,一位身穿狼皮裘的高大健硕少年站在冰原这边,怔怔望着这条常年不会结冰的活水河。
少年长着一双狭长秀气的双目,容貌俊美。虽四肢裸露在外,赤足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脸上的表情却异常轻松,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冰冷。
“嗷呜……嗷呜……”
河对面那片白雪皑皑的松针密林,突然传来无数冰原狼的呼嚎之声,声音震天连绵不绝,像是在召唤它们的同类。
少年完全无视对面近乎疯狂而又危险的狼群躁动。呆呆站在无苍河南面河畔的冰原之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更不知道自己是该跨过无苍河走进那片松针密林?还是回头往南走,跨过绝境长城回去那远隔万里的南方故乡。
突然间,一声怒喝响彻天地。
“大胆妖孽秦如意,人族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为祸人间,本座等人奉命拿你回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随着怒喝之声飘荡散去,无苍河上空突然出现四名锦衣修士。四人的面容居然模糊不清,互为犄角之势漂浮在少年秦如意上空。
雪松密林深处,冰原狼像是被这一声暴喝吓住了,呼嚎声戛然而止。
“住口,我不是妖族,更没伤害过任何人,你们为什么还要追着我不放?”
秦如意突然仰起头,放声呐喊质问四人。他双拳紧握,像是在压抑内心那股无穷无尽的愤怒。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这种妖兽之后,人人得以诛之,束手就擒吧。”
话音刚落,空中那四人几乎同时伸出手臂,瞬间一张金色大网凭空出现。
“缚……”
一名锦衣修士大喝一声,接着金色大网撒落,一张天罗地网把无处可逃的少年牢牢捆住后,随着金色网线上金芒不停闪现,大网逐渐收紧。
秦如意拼命挣扎,双手拽住身上金色网线,拼尽全力往外扯,却无法挣脱半分,大网反而越收越紧。
“收……”
瞬间大网便把秦如意拽到半空中。伴随着四名锦衣修士得意的笑声,少年满脸充血,五官也随之扭曲。
渐渐的,在强大无比的挤压力下,完全无法动弹的他像是听到了自己骨骼慢慢崩裂的声音……
……………………
“呼……”
一声长气呼出,少年瞬间醒来,胸口衣襟里那块贴身玉牌发出的淡淡红光骤然消失。
额头布满汗珠,他赶紧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伸手按住了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又是一场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噩梦。
他清楚记得,近半个月来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已经反反复复出现了四次。每次梦到的细节都一模一样,无头无尾的。
少年名叫秦如意,南华洲天篪国人氏。家在天篪国南方重镇——锦州城西郊。
秦如意是个孤儿,是城西老猎户老秦头从深山老林捡回来的孩子。
关于身世问题,老秦头两口子从未对他隐瞒过。偶尔饭后喝点小酒,晕乎乎的老猎户还会栓不住大嘴巴子,把当时捡到孩子的细节竹筒倒豆子般反复讲,同时还嫌弃孩子八岁时蔡夫子给起的“如意”这个名字太娘气,不如自己当初取的“天赐”来得阳刚大气。
不过老秦头嫌弃归嫌弃,最后还是用了蔡夫子给孩子改的名字。
毕竟蔡夫子可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取名字这一块总比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老猎户擅长,而且跟随这孩子的唯一信物——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牌上,篆刻的便是如意这两个字。
更重要的是,自家老伴儿觉得如意这名字好,事事能如自己心意顺遂,多吉利的名字。
虽说是个捡回来的孩子,但对于年近半百依旧无儿无女的老两口,这孩子就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
自从这孩子到来后,半辈子活得一潭死水般的老两口便有了盼头。
有了孩子,老秦头上山打猎更勤快了,往日顿顿不离的烧酒也少喝了。老伴儿更是重新捡起了女红,织布缝衣到街上贩卖。时间久了,一家人小日子自然过得有滋有味。
幼时的秦如意无灾无病,成长算是顺遂。在他八岁那年,老两口甚至下了血本,花了大半年的积蓄把他送到蔡夫子门下念书。
要知道那时候能上得起学塾的,也就城里的那些富家子弟。而能得到归隐此地的大儒蔡夫子收归门下,放眼整个天篪国,不足单手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