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坠马 三合一!(2 / 2)

好嫉妒啊!

旁边众人听了,也有羡的,也有叹的,也有说酸话的,不一而足。

好些人一旦自己心里不痛快了,便会想方设法叫别人更不痛快。

忽有人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看着郭腾和徐兴祖,神色中透着明晃晃的挑拨和恶意,“对了,说起来,郭徐二位仁兄之前也曾名列前矛,怎的如今却连个廪生都没混上,如若不然,此时欢呼声中必然也有你二人一份。”

有人见这情形不对,慌忙出来打圆场。

“大清早的,说什么梦话!没睡醒吧?”

郭腾面沉如水,抓着书本的指关节都泛了白,对方却全然不惧,毫不避讳地瞪回来。

倒是徐兴祖心态不错,短短须臾便回转过来,平静地望向那人道:“胜败乃兵家常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倒是这位仁兄,你在县学一待六年,怎么不往上去呢?是不想吗?还是这县学的饭菜过于可口不舍得走?”

他用最平静的表情说出了最尖酸刻薄的话,与素日的圆滑截然不同,显然内心也不是没有波动。

话音刚落,众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最初挑衅的那人气急,恼羞成怒之下,竟一把丢推开书桌,捏着拳头就要扑上来。

“做什么做什么,闹哄哄的,不成体统!”千钧一发之际,先生进来了,眼见屋里众人非但没有提前打开书本温习,反而有要抱团打架的样子,不觉怒气冲冲,狠狠责骂了几句。

甲班的人更闹腾,却也不见有哪位先生责罚。

众人心中忿忿,终究也不敢辩驳,讷讷应了,又各自检讨,如此方才揭过。

乙班的闹剧甲班众人一无所知,还是丁班的齐振业隐约听见动静,又去打探了一回,这才抱着戏谑的态度与秦放鹤分享。

牛士才便叹气,既微妙地觉得是自己顶了他们的位置,才至如此境地,又有些同情徐兴祖和郭腾的遭遇。

“那不然你去同他们换?”齐振业冷不丁丢过来一句。

“啊?”牛士才愣了下才听明白他说的什么,本能摇头。

摇完头,又隐约觉得不妥,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他人处境不佳,又与自己有瓜葛,不主动提也就罢了,提了之后却又……

齐振业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木已成舟,天天在这儿说什么废话呢?落到外人眼中,并不会觉得你宽和仁慈,反而更像胜利者的炫耀和高高在上的怜悯。

齐振业掏掏耳朵,觉得有些晦气。

都分班了,那两个名字还叽叽呱呱萦绕耳边,烦不烦呐!

可千万别搅和得中秋都过不好!

啧!

最近秦放鹤脑力体力双消耗,就有点馋,馋得晚上做梦都在吃席。

但县学食堂的伙食……不提也罢,于是次日一早便让秦山去买了好大一块五花肉来,又向食堂借了各色配料。

他先细心除去表皮猪毛,又往锅底干烫过,刷干净后再挨个切成一寸见方的大肉块,再以麦杆细细地打四方结扎起来。

锅内炒过糖色,加入配料之后水没过,肉块放到炉子上,小火慢炖。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放鹤叉着腰,长长吐了口气,满脸郑重地拍了拍秦山的肩膀,仿佛在传承什么神圣的使命一般。

“今天上午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要做,就在这儿守着。谁来了也不许他开,中间不要停火,火不要太旺,也不要太小,等到中午我来。”

太饿了,脑子和身体双重饥饿,他现在就想大口大口吃肉。

这种情况下当然是油嫩软烂,肥而不腻,咸甜适口的红烧肉最佳!

难得见秦放鹤如此郑重其事,秦山油然生出一种使命感,当即拍着胸脯满口应下,“你只管去,我就在这守着,人在锅在!”

因有红烧肉在前面吊着,一整个上午,秦放鹤都干劲满满。

同学们不觉十分惊恐,恍惚间也被这气氛感染,跟着卷起来。

连素来不苟言笑的朱先生见了都频频点头,欣慰异常。

果然,这班里还得有个积极的带头羊啊。

甚好,甚好!

肖清芳见缝插针,借机向朱先生发起邀请,希望他也参与写选本的事,毫不意外被拒绝了。

然那肖清芳也是个犟种,越不让干的事儿越要干,下了课就偷偷跑去找李先生,想委他做个说客。

李先生就笑着摆手,“不中用,敬之最不爱掺和这个,我去说也没用。”

也不知肖清芳怎么磨的,回来的时候就也有些兴冲冲,众人问他时,他却一味卖关子,只叫众人等着看好戏。

中午放课的钟声一响,秦放鹤便如脱缰野马,连孔姿清都顾不上等,甩开腿子撒欢儿似的冲到食堂。

秦山老远就在探头探脑等着了,见他过来,忙不迭邀功,“鹤哥儿,我一上午都在这等着,守得死死的,没人过来!”

秦方鹤才要夸奖,却见秦山捂着下面原地蹦了几下,面容扭曲,狗撵似的扭头就跑,“你来了就好,我我先去上个茅房!”

老半天没敢挪地方,可憋死他了。

秦放鹤抚掌大笑。

早有食堂的大小师傅闻见香味,只是不好意思打开看,如今见正主已到,便都凑过来瞧热闹。

火候刚刚好,秦放鹤拿了两块干净抹布垫着,将砂锅端下来,稍微放了会儿,再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盖子,一股极为浓郁霸道的香气轰然炸开!

“嘶!”凑近了看热闹的师傅们顿时被香得翻了一个跟头,不自觉深呼吸后仰。

天爷,这是什么味儿,香煞人了!

早起离开时的大半锅水早被收干,只剩下粘稠的绛红色的浓汁正在锅底边缘咕嘟咕嘟冒泡,炸开时藕断丝连。

那一块块红白相间的猪肉已然裹满酱色,油汪汪亮闪闪,用筷子尖儿轻轻一碰,便颤巍巍抖动起来,爱煞个人。

这会儿也陆续有人到了食堂,闻见香味便都非常统一地往这边摸过来,边走边难掩兴奋地热烈讨论:

“俺滴个娘啊,这么些年了,食堂的大师傅们可算开窍了,这是做的什么好吃的?”

“肉吧,闻着老香了,我要吃两碗!”

然而下一刻,就有食堂的小伙计过来解释说是学生自己开的小灶,他们没份儿,顿时一片哀鸿遍野。

又有人不死心,踮着脚尖拼命往前探头,试图看清时哪个混账王八,竟然光天化日下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若是自己认识就好了,倒可以厚着脸皮蹭几口。

秦放鹤已然全心投入到了红烧肉之中,全然不理会后方骚动。

这会儿秦山也回来了,秦放鹤叫他拿出盖碗,先单独盛出几份来,分别给孔姿清、齐振业,还有他自己和秦山。

他一口气做了好几斤呢,光他们四个肯定吃不完。

当然,也不排除能吃完吧,但这种事情最重要的还是要分享,不然人家视死如归喝刷锅水,你们扎堆儿吃红烧肉……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耽误了这么会儿功夫,学生们已经陆续来到食堂,几乎每个进来的人都要问一嘴今天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香,他们能不能多要几碗?

齐振业熟门熟路挤到秦放鹤身边,一看那肉,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乖乖,饿弟手艺这般好!”

旁边有些人知道自己吃不到,难免酸溜溜的,在那里嘟囔些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

秦放鹤压根儿也不理他。

还什么远庖厨,扯你娘的蛋,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我自己不下厨,等着饿死吗?

相较之下,齐振业的回应显得更加简短有力,“滚蛋!”

对方:“……”

简直,简直粗鄙!

除去秦放鹤给自己人留的,剩下的还有几十块,甲班那二十来个人,怎么一人也能分得两块左右,打牙祭倒也够了。

没见锅底还有那么多香汤浓汁吗?正好拌饭吃,简直能美惨了。

这十天下来,甲班众人已经与秦放鹤陆续打成一片,此时见他亲自下厨,又如此大方,难得的是炖肉色香味俱佳,先不要钱似的疯狂输出一波奉承话,然后纷纷如饿死鬼投胎般扑上来,争着抢着去夹那肉。

却不想那肉炖得十分软烂,若非麦杆捆着早散了,众人见状,只得又去取调羹。

有后门可走的孔少爷不急不躁,先用筷子将那肉方一分为二,内侧也蘸取汤汁后,方才送入口中。

咸甜适口,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妙极。

“比那日更好。”他向秦放鹤真诚夸赞。

齐振业刷一下把脸从碗里抬起来,惊讶且嫉妒,“啥?”

这小子不是头一回吃?!

有人要了炊饼,有人要了面汤,拿炊饼的便无师自通,从中间掰开,夹着大块红烧肉先用力往汤底一蘸,待四面裹满汤汁,然后连汤带肉放在中间用力一捏,大口吃下十分满足。

正吃得舔嘴抹舌,忽听得食堂外有奔跑之声,竟是李先生举着几张纸冲进来,罕见地带了些与年龄不符的活泼。

他朝甲班学生喊道:“文章来了!”

众人兀自满头雾水之时,肖清芳却已得了信号冲上去。

然而他尚未至,后方已杀出一个跑得脸红脖子粗的朱先生,二话不说扑到李先生身上,涨红着一张干巴的老脸与他争抢起来。

李先生哈哈大笑,竟将那文章抽空折了几下,用力抛出。

肖清芳嘴里还嚼着红烧肉,腮帮子鼓鼓囊囊,脚下却已奋力一蹬,如蹴鞠扑球般鱼跃而出,一把将那几页纸抓在怀中。

秦放鹤:“……”

这特么什么情况?!

肖清芳那厮之前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食堂中其他人早已看傻了,这是闹的哪一出?

肖清芳接了文章,兴奋难当,当即使了一招懒驴打滚从地上爬起来,发髻也开了,裤腿也散了,皆顾不上,只一边挥舞着文章一边朝秦放鹤这边跑过来,神色癫狂,口中含糊不清道:“来了,来了,朱先生的文章来了!”

秦放鹤:“……”

大可不必!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迸发出猛烈的欢呼。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合着朱先生不愿意,你怂恿李先生去偷哇!

意识到这一点的秦放鹤再看肖清芳时,眼神就有点不对了。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问旁边一脸见怪不怪的孔姿清,“这厮一直这样?”

有前科吧?!

孔姿清:“……”

少爷看上去似乎并不愿意承认,然铁证如山,也只好颇为郁闷地嗯了声。

那边朱先生一看文章已然传递出去,也知无力回天,在原地恨恨地跺了跺脚,用力朝李先生指了指一扭身,拂袖而去。

李先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站在原地拍掌大笑,十分得意。

众人:“……”

他娘的你们甲班的人从上到下简直都有毛病!

因肖清芳怂恿盗窃,不对,是搜罗文章有功,众人心服口服,一致同意将最后两勺红烧肉的浓汤和肉渣的分配权交于他。

肖清芳不负众望,一股脑全分配给了自己。

甲班众人大怒,一呼百应,群起而攻之。

齐振业早就抱着大碗挪到一边,蹲在地上边吃边看,最后咧着嘴冲秦放鹤和孔姿清直乐呵,“你们甲班的人怪有意思的咧!”

秦放鹤:“……”

孔姿清:“……”

不不不,不都是这样的!

下午马术课的时候,就有人陆续打听到甲班早起大笑、中午抢纸的缘由。

“说是那位小秦案首找了人刻选本,甲班众人都有份哩!”

“啧啧,真是好命……”

“瞧这话说的,谁叫你不是案首?你若是,你也去!”

那几人说着,便都低低地笑起来,笑声中满是羡慕和酸涩。

谁不想刻本子呢?又能扬名又挣钱。

虽说都是秀才,可甲班和其他几个班的人之间,却像隔着一条鸿沟。

也不知谁叹了口气,既像说给同伴,又像自言自语,“那些人早晚都会中举,至于咱们么,啧啧……天分。”

“秦放鹤”

“案首”

“甲班”

“天分”

这几个字眼犹如噩梦,自县试之日起便在郭腾周身萦绕不去,每当周围的人提一次,他心中的怨怒便盛一分。

又是他!

怎么又是他!

他就不能消停些吗?

斜对面的秦放鹤正在接受夸奖。

托日以继夜,几乎牺牲掉睡眠的福,秦放鹤所有课程全都进步神速,虽然才正式上了四节骑术课,但现在已经可以骑着小马驹快步溜达了,发出的指令,座驾也能很好地接收。

不敢不抓紧,听说天凉之后还会加入蹴鞠课……

“你学得很快,”骑术师傅赞道,“下节课可以试试小跑,掌握了诀窍便不觉得难了。”

秦放鹤也觉得挺美。

照这个速度下去,或许年底自己就能晋升快班呢!

嘻嘻!

时候不早,也该下课了,骑术师傅便打了个手势,示意慢班的学生找地方下马。

中间人多,秦放鹤便驱动小马往旁边走去。

结果刚走出去几步,他突然就注意到马儿背部肌肉紧绷,双耳也嗖地转向后方。

有情况!

秦放鹤才要回神查看,就听得后方一阵马蹄声飞速逼近,中间还夹杂着不知谁焦急的大喊:“郭兄!”

郭兄?!

慢班中仅有一人姓郭!

狂奔中的马匹速度惊人,正努力控缰的秦放鹤脑海中刚划过这个念头,胯/下马匹便已受惊,猛地向一旁蹦了起来!

秦放鹤瞬间失去平衡,天旋地转之际,只来得及遵循本能身体蜷缩,双手抱头,然后重重跌了下去!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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