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 不过名利二字。
郑家是五公县上有名有姓的富户,财富积累已经到达瓶颈期,在县城这个行政区划内基本到顶了, 除非跳到更大的舞台,否则很难获得继续上升的空间门。
但突破发展谈何容易
直到现在都在抢县学的供应买卖, 必然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他年轻的时候,肯定也尝试过对外扩张,但最终还是决定守住五公县,原因不言而喻。
那么郑家唯一的短板就是名, 在这个时代可以简单粗暴的上升为官。
一句话,官场上没自己人, 守着多少钱都不稳当。
朝廷律法明文规定,为官者不得直接经商。
明面上看是官员不能是商人本人,除非壮大到皇家供奉,赏你个官儿做做。
而在实际操作中, 商户出身的读书人也很难涉足权力中心,好像官场就默认了不许。
所以就顺势涌现出一大批与豪商联姻的官员我没钱,我的族人和出身不能有钱, 但我的妻族可以。
这就是典型的两个阶层强强联合, 既规避了风险,又实现了实际上的利益最大化。
但最不巧的是,没有女儿
最初是想给郑平安买官做的,这很常见。
朝廷不会允许商户出身的人走得太高太远,但是底层可操作的空间门却不小,七品以下的芝麻小官不乏暗中交易。
大意就是我们吃肉,给你留点汤。
对外的说法是郑平安自己拒绝了,顺着他。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就师雁行数次和深入打交道来看, 作为当家人,他对这个大家族上下的掌控力毋庸置疑。
说白了,只要他不同意,郑平安不想当也得当,你死也给我死在任上。
师雁行缓缓吐了口气,为什么
选择放弃,必然是多次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决定。
夜色渐浓,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夜幕如浓稠的墨汁吞噬了房屋,白日飞扬的屋脊已看不清轮廓。
“没客了,咱们也收了吧。”江茴过来说。
做买卖的最迷信,“关门”不能说“关门”,不吉利,要说“收”。
从外向内划拉的动作,寓意聚财。
“嗯。”师雁行点点头,取过门板开始一块块拼接。
这时候的商铺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外墙,除了两侧几条必备的根基木桩外,正对街道的一面“墙”其实都是活动的。
营业时拆下,增加光照和出入面积,收工时再按上。
看着门板一条条重归老位置,师雁行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答案
异地为官
律法明文规定“官员任职需规避原籍。”
也就是说,郑平安得去外地
不做官的时候,你是五公县人人奉承的小官人,可若真一只脚迈进官场,且不说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就得接受各种规则束缚,反而不能如之前那般肆意了。
买没实权的官,还不如不买。
买有实权的官,先就不知要干掉多少明里暗里的竞争者,树敌无数,人家又知道你银子铺路的名不正言不顺,可不就是肥羊挤进狼群平白给人送了人质和把柄。
郑平安没有功名,到死都不可能七品以上
说白了,回报远比不上投入。
但如果留在五公县本地呢
县衙领导班子隔几年换一次,但下面的“吏员”不会
放眼全国,江南富贵繁华之所比比皆是,五公县实在排不上号,会到这里做县令的,大概率没什么后台。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新官上任,想尽快搞出政绩,就必须下面的“吏员”和地方乡绅配合
师雁行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的一角。
想押宝。
原则上,地方官三年一任,任期满后入京述职,根据实际情况重新分配。
但实际上,地方民情复杂、诸事繁杂,光上手就得许久,做满三年就走的情况并不多。
五公县的现任父母官来此地已经快三年了,述职的折子倒是上了,可一点儿调动的消息都没有。
不能升官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政绩不够亮眼,可能是运气不佳,也可能是没打开门路。
从之前师雁行去拜见孙县丞之母的情况来看,一直都跟几位地方官往来密切,肯定不是为了做慈善
师雁行想了下,照现在的布局发展下去,无非两种结局
第一,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帮助下,现任几位地方官成功升迁,郑家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伙伴”的升迁之处,很可能就是郑氏布庄扩张的下一块地图。
第二,升迁未果,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们在任期间门,郑家会拥有稳定发展的大环境,不算吃亏。
而郑平安这位小官人又跟中下层官员和吏员打成一片,哪怕新官到来,也不可能完全不买郑家的账。
这两种发展方向无论怎么看,都比郑平安孤身一人外地赴任风险更低,收益更高。
当然,这都是发展顺利的结果,期间门肯定会有诸多波折,但事在钱为嘛
想到这里,师雁行禁不住笑了起来。
单纯从发展方向来看,她跟郑家的路子真是高度重合,也难怪能当战略伙伴。
正好郭苗去后厨整理去了,江茴开了钱箱子盘账,见状还以为她也在高兴,也笑道“县城的有钱人果然比镇上多些,只是开销也大。”
光房租就一个月五两呢,地段好是好,可肉疼也是真肉疼。
师雁行失笑,帮她一起抬上楼,“如今赚了钱,你怎么反倒吝啬了。”
市面上流通最多的还是铜板,真沉啊
“淙淙”上了楼,江茴和师雁行都空不出手来,让鱼阵往地上铺一块布数钱。
桌子太高,放床上又脏,还是现在地上数吧。
被分派了任务的鱼阵十分兴奋,能参与到成年人的活动中去,对幼崽而言意义非凡。
她拖了布出来,像做什么神圣的仪式般仔仔细细铺在地上,又脱了鞋子,撅着屁股一点点拉平边角。
师雁行“”
倒也不用这么板正。
但还是得夸
孩子能帮着干活了
时下是一两银子对一千文,又叫做一吊钱,鱼阵又拿了麻绳来,师雁行和江茴挨个儿数,数够了一千文就串一串。
结果
“才不到五两”
江茴看着那五吊钱沮丧道。
怎么会呢
今天明明来了好多人啊,她胳膊都酸得快抬不起来了,怎么才这么点儿